“夫人，少夫人来了。”
翌日，袁氏才伺候着于晋治出了门去上朝，就听见木惟清来了。
袁氏整理了下妆容，出了内室，就见木惟清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等着她。
“给母亲请安。”
袁氏牵着木惟清的手，离了椅子，两人一起坐到塌上。细细一打量，木惟清今儿穿了件淡紫色的襦裙。
袁氏问道：“这件襦裙，好像是我置办的？”
木惟清点点头，笑着答道：“确是母亲置办的。母亲送来好些衣裳，件件都很好看，惟清谢过母亲。”
袁氏听了心头高兴：“你管奶奶叫老夫人，到了我这里却愿意叫我母亲？”
“惟清嫁到于家，也想和和睦睦过日子。奈何这世上千人千样，又有几人能十全十美，人人喜爱。惟清觉得，做人做事，无愧天地，无愧父母，无愧本心，便不枉活这一生。”一席话是不卑不亢，不骄不诌。
袁氏一听，粲然一笑：“我原以为你是个娇小姐，没想到说出这样的话来。”
木惟清以为袁氏会叱责她，却没想到自家婆婆是这样的心性，倒让她吃惊不小。
袁氏拉着木惟清的手，柔柔地抚了抚：“这几日你吃苦了。睿卿是嫡孙，自小娇宠着，脾气是差了点。不过我看这几日他倒对你很是上心，在奶奶面前处处维护。你若对他有怨言，也看在他维护你的份上，多多担待。”
“于公子心善，所做之事惟清铭感于心。”
“于公子都冒出来了。你这个孩子，脾气不小。这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我不多说，我倒有件事问问你。”
袁氏望着木惟清那张脸，酝酿许久，问道：“听闻你母亲已经仙逝了？”
“母亲若是说我亲娘，十三年前便已去了。”
“那你亲娘姓甚名谁，祖籍何处，是做什么营生的？”
木惟清不知道袁氏问话的目的，蹙着眉想了想，说道：“我娘家中从商，祖籍汴京，闺名一个单字，飞。”
袁氏起先听着对不上，听到木惟清娘亲的闺名时，不由得双瞳放大，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这个飞字，怎么写？”
“一飞冲天的飞。”
袁氏听木惟清这句话，突然站起来，把塌上的矮几都碰翻了。她身子颤抖着，几乎站立不住。
“母亲，您身体可好？要叫大夫吗？”袁氏突然的失态让木惟清有些惶恐。
袁氏踉跄着走了两步，猛地抱住木惟清，一如二十几年前，那个人抱住她一样。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而已。”
“姐姐，我得报答你。”
“不用报答了，我不缺钱花。”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文飞。”
“哪个文，哪个飞？”
“文武双全的文，一飞冲天的飞。”
袁氏抱着木惟清瘦弱的身子，觉得心中缺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悄然变得完整了。
“不用，我很好，很好。我的孩子。”
木惟清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妇人为何如此伤感，只是隐约觉得，她认识自己的亲娘。
“母亲，莫要难过了。”木惟清轻拍袁氏的背脊，安慰道。
“母亲，睿卿来请安了。母亲……”于睿卿大步流星进了门，一进来就看见这母慈媳孝的一幕。
袁氏见于睿卿来了，放开了木惟清，只拉着她手儿。
“我儿来了，可用过早膳了？”
“儿子赶着给母亲请安，肚子还饿着呢。”
袁氏忙让丫鬟上了早膳。
“惟清，来，这个是昨儿新来的烤鹿肉，这个是睿卿他外祖母差人送来的八宝鸭子，多吃点啊。”
于睿卿一看袁氏拼命给木惟清挟菜，登时不高兴了：“母亲，这大早的吃这么油腻。”
“惟清瘦，多吃点肉补补，脸上有点肉才更好看。”
“不是，我是说，你就不给孩儿我弄点儿菜？”
袁氏瞪了于睿卿一眼：“你那么大个人，有手有脚的。”
于睿卿感觉欲哭无泪：“她也有手有脚啊。”
袁氏又挟了一筷子清炒芦蒿给木惟清：“你都十八了，惟清还小呢。”
“要不是我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了。”
于睿卿凑到木惟清旁边说道：“五小姐好手段啊”
木惟清皱皱眉头，说：“你靠太近了。”
于睿卿心下得意，他凑那么近，原本就是想闻闻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一股子花香，这香勾人得很，忍不住就想闻闻。
袁氏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是喜笑颜开，心花怒放。一对金童玉女，实乃天作之合。
原本对这桩亲事还颇为不满的袁氏，此时真想走上那金銮殿去，给皇上磕上三个响头。
“睿卿。”
“母亲，您吩咐。”
“昨日里我让你父亲去和你爷爷说，这两个月就不要让惟清来给你奶奶请安了。”
“爷爷同意了？”
“同意了。”
“母亲，你对她也太好了。”
袁氏乐得嘴都合不拢：“还好为娘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要是多生几个，保不齐你整天在那吃兄弟姊妹的醋。”
袁氏拉了儿子的手放在木惟清的手上，说道：“为娘的，不就希望儿女们成家立业平安顺遂么，哪有整天折腾儿媳妇弄得一家子鸡飞狗跳的。”
于睿卿心中雀跃着，感受着手心的柔软，滑滑的，有点微凉。
“母亲，我们吃饱了，先回去了。”于睿卿心中别提多高兴了，就想赶紧找个地方，两人独处一会，恨不得现在飞出去。
“去吧，去吧。”袁氏假装没看见木惟清求助的眼光，催促着两人。
于大公子拉着少夫人的手走在院子里，丫鬟们看见了都忍不住暗暗发笑。
木惟清只觉得手被捉住，那人还很不老实，在那又捏又揉的，弄得她是又羞又气。
待走出袁氏的院子，木惟清使劲一抽，把手抽了出来。
于睿卿感觉手中一空，心中很是不满。他此刻高兴得很，她怎么能随意就逃了。
于睿卿伸手又要去捉住木惟清的手，就见她赶紧把手藏在身后。
“你搬回来吧，一个人住在后面怪冷清的。”于睿卿讪笑着说道。
木惟清刚才还羞红了的脸已是恢复了往常神色，深深一福：“谢公子，我一个人住挺好。”说完，是头也不回一下，转身就走。
从未哄过女子的于大公子楞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发呆。
“这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