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来,再喝一杯。”
身边没了约束,杨咏茗像是八辈儿没喝过酒一样,是一杯接一杯,一杯又一杯。
虽则是专为女宾准备的果酒,但杨咏茗这酒量差得,连个孩童都不如。十来杯下了肚,已然是烂醉如泥了。
木惟清看着趴在桌上流着口水说胡话的杨咏茗,笑得眉眼都弯了。
“咏茗妹妹?”
“我没醉,我没醉。嫂子,我告诉你啊,那个柳朋兴,他欺负我。”
木惟清乐了,心想:“这姑娘气性大,喝醉了还不忘数落人家。”
“嫂子!”杨咏茗抱住木惟清的腰,大声哭了起来:“他都不信我,都不信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谁?”木惟清无意间听见了女儿家的心事,也是一愣。
“柳朋兴呀,柳,柳朋兴。呜呜呜~”
杨咏茗抱着木惟清的腰,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这突然间听见个不得了的事,把木惟清也弄傻了。
她就见过柳朋兴一次,只瞅着杨咏茗使劲欺负人家,何来喜欢一说。
“这小姑娘的心事真是捉摸不透呢。”木惟清这样想着,却忘了自己其实也还是个小姑娘。
“还是去弄碗醒酒汤给她吧,万一说胡话被她哥哥听到了还得了。”
想到这里,木惟清四下看看,见墙角站着个小丫鬟,便招呼她过来。
“姑娘有何事?”
“府上可有准备醒酒汤?”
“有,厨房里备着呢。”
“那可否劳烦你帮我取一碗来?”
小丫鬟有点慌神:“姑娘,您客气了。奴婢也想帮您,可今日宾客太多了,奴婢被派到这来负责给各位贵客添酒,要是私自走开了,少不了一顿罚。”
“那你告诉我厨房如何走,我自己去取。”
那小丫鬟给木惟清指了路,便去忙自己的了。
“嗯,柳……打死你……”
木惟清将醉醺醺的杨咏茗放在桌上趴着,起了身就往小丫鬟指的路走去。
这厢木惟清起身,不远处也有个人跟着站了起来,和身边的人寒暄了几句,然后快步离开,竟是绕到木惟清前面去了。
这唐老太爷子孙满堂,又不喜欢分家,是以一大家子好几十口都住在一起,这府邸足比于府大了一倍不止。
木惟清起先还能认得路,结果走了半天,越走越偏,人影也没几个了。
“莫不是我记错了?”一向记性很好的木惟清也糊涂了。
她想找个唐家人问个话,结果走过几个人,一问都是来赴宴的。
木惟清站在那思量了一会,觉得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便想着干脆原路返回得了。
“姐姐姐姐!”
木惟清正待要回转时,后边有人扯她的裙裾。
木惟清回身一瞧,是个粗衣粗裤的男娃娃,很是瘦小,约摸七八岁的光景。
黄脸小娃儿流着鼻涕,眨眨眼望望木惟清:“姐姐,你能帮我个忙吗?”
木惟清弯下腰来,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小娃儿指指墙角的一个篮子,说道:“我是唐家的下人。少爷让我把那个篮子送去后院放杂物的库房,可是我搬不动了。”
小娃儿拉着木惟清的衣袖不放手,哀求道:“求你了,姐姐。”
木惟清见他可怜,看看那篮子也不是很重的样子,自己应是搬得动的。左右不过搬个东西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那你认得厨房怎么走吗?”
“认得。”小娃儿使劲点点头。
木惟清微笑着,蹲下身来:“那我帮你搬东西,你带我去厨房可好。”
“好!”小娃儿看上去异常开心,拉着木惟清就往墙角去。
“也不重。”木惟清提起篮子,掂了掂分量,她刚好拿得动。“我们走吧。”
这娃儿一路引着木惟清往后院走,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两人走着走着,连个人影也见不到了。
“这么远啊?快到了吗?”
“快了快了,你看前面那个房子。”
木惟清远远望去,像是有座房子在那,看得不是很分明。
“唉,没想到这么远,好累呀。”木惟清走得久了,有点吃不消,停下来,捶了捶肩膀。
那小娃儿拉着她的衣袖,一个劲的催促:“姐姐,快点快点。”
“好,好,好。你莫要心急,就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那房子前面,却是个年久失修的破败柴房。
木惟清看着这房子,不由得想起自己从前的住处:“原来太傅的府里也有这样的所在,但愿里面没有住着个木惟清才好。”
她抬手推了推门,许是很久没开过,柴房的门一动不动。
木惟清加大力气,使劲一推,吱呀一声,门是开了,却掉下来好多灰尘。
“咳咳咳!”木惟清被呛得不停咳嗽。
她回首看看小娃儿,说道:“来,我们一起进去,你告诉我放在哪里。”
说罢,木惟清抬腿进了门。
这柴房里积了厚厚一层灰,显然是很久没人来过了。除却角落里放着几个瓦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堆房杂物的库房。
“小娃儿,这个篮子放哪儿呀?”木惟清回头去问那小娃,身后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人呢?”木惟清将篮子放在地上,往那门口去寻人。
突然门口闪进来一个身影,却不是刚才那个小娃,竟然是一个男子。
木惟清见忽然有人来,也是吓了一跳。转念一想,这人既然知道这个库房,应该是唐府的人,自己这样冒然进来,于情于理都该解释一下。
“这位公子,小女子是帮贵府上一个孩子拿东西来这里存放的,不是有意要随意闯入,还请见谅。”
此刻天色已暗了下来,柴房中光线不足,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听那人说:“不过是间旧屋,不妨事的,夫人不必过虑。”
“夫人?公子原来认得我。”木惟清一听这人居然认识自己,心中也是一松。
那人来到木惟清跟前,深深一揖,行了个大礼:“小生见过夫人。”
木惟清心中念道:“这人怎么行此大礼?”
心中这样想着,木惟清欠身屈膝,想要还个万福:“公子使不得,小女子何德何能受此大礼,折煞我了。”
那人忽的扶住木惟清的双臂,将她身子向上带起:“夫人美貌,若神女入世,理应受此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