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三娃子觉得自己的脑子根本就不够用了。
他脑子里面现在已经钻出了无数荒唐无比的可能,自己根本就完全控制不住。
眼前的人是恩人,他不应该怀疑她。
可是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无法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巧合一切都是无意。
且那种想法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清晰,到最后他脸色苍白,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
“恩人,你……”
他的嘴角艰难地动了动,看着温蕴那没有什么其他表情的脸,终于完全的明白了过来。
眼前的恩人就是穿过那一望无际的森林,到达这偏僻县城的夜国权贵!
只有这一个可能才能解释得清她为什么说出那些话,也为什么会如此清楚两国的距离。
原本以为是他们山县民众命不该绝,遇上了天上来的仙人。
却原来是一场惊天阴谋!
三娃子背后的冷汗簌簌而下,身体也在一刻不停地颤抖。
他心中害怕,却也藏着其他的感情。
因为不管她是谁,她想要做什么,终究也还是救了整个山县人的性命!
不是刀剑相向,更从来没有对他们红过一次脸面。
不但抓住了让他们痛不欲生的县令和土匪头子,更是对山县所有人以礼相待……
三娃子觉得,自己和山县民众这一辈子没有走出这县城一步,也不知道齐国的那些权贵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他却知道能够做到她这种地步的人,世间上都没有几个。
明明他们的目的是占领这里,但是看到他们有难处之后却又无条件地帮助了他们。
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命也还是有人会可怜,会在乎!
“穷人的命不是命,是牲口!生来就是为有钱有权的人服务的。”
那个被斩了头的县令瞪着那双牛眼睛这样说过,也让他们这些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烂命的老百姓认命。
他们认命了,所以真的成了牲口。
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他的面前。
要么在马上就要到来的战争中成为其中的一具无名尸首,山县永远不复存在。
要么臣服于眼前的恩人,成为夜国的子民。
没有过过多少好日子的山县民众其实对于自己是哪国人,并没有多少纠结,他们在县令的压迫下唯一的奢望是想要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
他们最简单的心愿也只有这些。
三娃子终于想通了。
去他的所有荣辱心,去他的哪国人!他们不过是想要活着,想要活得更好一些儿而已!
想到这里,三娃子再次跪了下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真诚,他抬着头一字一句地开口:“恩人,还请救救我们一城百姓!”
温蕴脸上终于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
对于三娃子的选择,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何况自己刚刚才救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
也让他们知道,选择自己这一方,是最正确的选择。
温蕴看着他微微缓和了语气道:“想要在乱世之中活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扩大自身的实力。”
三娃子听到这话有些懵,也没有想到要如何才能扩充实力。
山县不大,除去那些老弱妇孺,他们这些壮丁没有多少。
就算是现在想要生孩子壮大起来,那也是完全的来不及了。
温蕴无语,沉默片刻问:“离我们最近的县城是哪个?”
三娃子老实回答:“成县,过去只要两个时辰。不过中间有土匪拦路,我们平日里很少来往。”
“很少往来?那和里面的人有交情吗?”
“有一些。”
三娃子在回答完温蕴的话之后就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答案,现在听她又如此问起来,已经大概清楚她的意思。
充实实力,原来不用自己生孩子,而是可以合并其他县城的。
温蕴眼睛里含着微笑,三娃子有些事情不过是无人点拨,人还是聪明的。
她点头:“把附近的所有县城合拢起来,就算是以后真的发生战乱,这里也能够安全无忧。”
三娃子却很担心:“那几个县城和我们山县都是差不多大小,县令就像是一个土皇帝说一不二。”
“他更不会采纳我们的意见。”
“谁说要和他好好的说了?”温蕴看着他摇了摇头:“既然县令不是个好的,还留着他干什么呢?”
“留着吃人血馒头吗?”
温蕴吐出胸口的浊气:“我的人还会留在这里,他们会听从你的吩咐做事,你要是无法下定决心的,也可以问问他们。”
说完这话,只见几个卫兵头头已经走了进来,朝三娃子有礼的拱了拱手。
这让三娃子简直受宠若惊。
他曾经和这些不可一世的卫兵们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现在却已经能够受他们的礼了!
这些,都是眼前的恩人所带来的!
“这些人你带着。”温蕴看着他激动的连耳根都红了的脸,笑着开口:“用你的方法把附近的所有县城都整合起来,让他们都听你的话。”
她的声音带着诱惑:“齐国若是真的乱了起来,谁都能够分一杯羹。”
“你的动作快一点,势力再大一点,争取早日走出这里做出一番事业。”
“到了那个时候,哪怕做个王者也不无可能。”
温蕴说的话实在是太过震撼也太多的诱惑。
三娃子睁着眼睛许久都忘记眨动。
没有野心的男人不是一个好男人,何况还是这样年轻又当了县令。
有人在背后支持他,送他人手,他当然是愿意干出一番事业来的。
“恩人放心,三娃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心意!”
三娃子的回答很让人满意,温蕴在这里的目的也算是全部都达到了。
原本是打算就要离开的,不过当她的目光看向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又看着站在外面那若隐若现的高大人影,一时之间又觉得她不怎么着急了。
夜,才开始呢。
……
县府后院之内这个时间已经安静了下来。
小兰昨天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刚刚服侍温蕴梳洗之后熄了灯,倒在外间的榻上就深沉地睡过去。
她已经是累极,人才躺下不久,竟然就打起了鼾。
里间的温蕴却在这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披散着头发,悄无声息的赤着脚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果然看到洛少渊正静静的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