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晞领她绕到办公楼后面的一个长亭。
四下里种满了蔷薇，五月正好，开得热热闹闹。
“没来过这儿吧？”凌晞问。
“确实没有。”温翘偏头瞅了她一会儿，实话实说，“在霍氏的时间，不是忙工作，就是被霍靳尧催命似的去办公室找他，哪有空来这种犄角旮旯。”
凌晞抿了口咖啡，嘴角很浅地弯了一下，“看来你很信任他，可你知不知道，我和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温翘听了，眉毛都没动一下，甚至带了点好笑，“凌晞，你觉得这种瞎话，站得住脚？”
凌晞不接她的话，视线投向那片蔷薇，像在看很久以前的事，“我考上研究生那年，跟我妈处的不好，身边也没什么朋友，就找他出来，想庆祝一下。
他不太情愿，但还是陪我喝了两杯，就在这里，后来他醉了，我扶他回办公室，我们发生了关系。
再后来，我就出国了，没敢告诉他，孩子也是在国外打掉的。”
“他喝了多少？”温翘歪着脑袋问。
“半斤。”凌晞说，“那时候我没什么钱，买不起红酒，是白酒。”
温翘“哦”了一声，“他酒量很差，最低度数的白酒，一两就能放倒，平常嘛，也只碰点低度红酒或者香槟。”
凌晞握着纸杯的手指紧了紧，随即松开，“可能我记错了，大概……就一两多点儿。”
温翘转过脸来，眼睛亮晶晶的，“可我刚才是骗你的呀，他酒量好得很，你那半斤，给他垫底都不够呢。”
“你！”凌晞脸色霎时僵住。
温翘看着她这副模样，掩嘴笑了，“外头都传，说你没家世没背景，偏偏能让那群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对你服服帖帖，我本来还挺点期待，现在，啧，真是有点失望呢。”
说完，她迈步就往长亭外走。
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侧头看了眼面色铁青的凌晞，嘴角一勾：“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招借刀杀人用得倒不算差，苏琳琅嘛，确实是把好刀，够锋利，就是性子太烈，过刚易折——太心急了。”
最近这句话也不知是说苏琳琅，还是说凌晞。
话音落下，温翘不再停留，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凌晞独自站在原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温翘没说错。
自从来到公司，身边同事都在议论温翘和霍靳尧多么相配，那些磕CP的声音听多了，她终究是……沉不住气了。
.
温翘又回到了办公楼。
霍靳尧刚结束会议，正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她去而复返。
他原本微沉的嘴角立刻扬起，“怎么又回来了？”
温翘没应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跟前。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抱着手臂，绕着他慢慢走了一圈，目光从他身前扫到身后，自上而下，仔细得像是在审视一件拍品。
霍靳尧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伸手去牵她：“宝贝，怎么了这是？”
温翘任由他牵住，声音平平静静：“刚才下楼，顺手帮你解决了个‘私生子’。”
霍靳尧失笑，“宝贝，这种玩笑可不好笑，一点儿都不。”
温翘甩开他的手，指尖一把扣住了他的下颌，力道不重，却能迫使他直视她的眼睛。
“是啊，我也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呢。”
说完，她松开手，扭头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合上。
霍靳尧下意识搓了搓刚刚被她滑过的手背，觉得偌大的办公室里莫名灌进一股凉风，飕飕地往领口里钻。
“这到底是怎么了……”他蹙眉想了半天，没理出头绪，干脆按下内线叫来程偃。
“去联系国内外所有知名的航空科研机构，只要是材料领域的专家，不管对方开价多少，都答应下来。”
“是，霍总。”
程偃纳闷，不知凌晞怎么惹怒霍总了。
晚上，霍靳尧回到家，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草莓蛋糕，放到温翘面前的茶几上，“宝贝，晚上有项‘新服务’，要不要体验一下？”
“没兴趣。”温翘翻着书。
霍靳尧也不气馁，“那去国外度个假呢？有没有兴趣？”
“你度假，还是出差？”温翘终于瞥了他一眼。
霍靳尧摸了摸鼻子，老实交代：“出差，国外分公司那边有点麻烦，不过我保证，最多占用一两天时间。”
温翘想起白天褚清晏才提醒过，脱敏治疗太密集了需要暂停，继续下去反而适得其反。
她想了想，“行吧。”
一天后，两人动身前往欧洲，行程低调，霍靳尧只告知了陆令慈，温翘这边也只跟程恰恰提了一句。
到了欧洲，霍靳尧果然说到做到，雷厉风行，不到两天就处理完所有公务，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陪她。
这天傍晚，他们站在了马里亚纳海沟边缘的某个观测点。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面，浩瀚的深蓝在脚下无尽延伸，仿佛能吞噬一切。
温翘眼神有些悠远。
突然想到前段时间，她畅想的退休生活，其中《海底世界》描绘过的深海。
她侧脸看着霍靳尧被柔光勾勒的侧脸，“我这是提前退休了？”
霍靳尧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只要你想，天天都可以当退休过。”
温翘望着远处，“那你呢，你想过什么样的退休生活？”
“在你身边的生活，就是我最想要的。”
温翘：“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来的不是海边，是采花园呢。”
霍靳尧没接她的话，沉默几秒后，他忽然低声道：“别再去心理诊所了。”
温翘身体一顿，“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