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翘将霍靳尧扶到床边,自己转身去整理陪护床。
躺下之后,她伸手正要关掉床头灯,目光却无意间瞥见他敞开的领口。
一片紧实起伏的轮廓,在昏暗光线下勾勒出分明而流畅的线条。
温翘抿紧了唇,掀被起身,走到他床边,伸手替他把扣子系上。
霍靳尧“看”着她,“谢谢,我不冷。”
温翘手上没停,“我冷…我替你冷。”
霍靳尧:“……”
再次躺回陪护床上,她顺手关灯,“睡吧,有事叫我。”
昏暗之中,窗外的城市灯光淡淡漫进病房,勾勒出温翘背对他的身影。
病房里静极了,霍靳尧轻声开口:“睡不着,陪我聊聊天呗。”
温翘:“我只负责照顾病患,不负责陪聊。”
霍靳尧:“给病人提供情绪价值,也是照顾病患的一部分。”
“行吧。”她闭着眼,声音里透着困意,“那就聊两块钱的。”
霍靳尧沉默了一瞬,问:“这些年有想过我吗?”
温翘霍然坐了起来:“我想你大爷!”
他低笑:“都说了,我没有大爷,你想我大爷,就相当于想我了。”
“算了。”温翘重新躺平,“我提供不了情绪价值,你找别人吧。”
霍靳尧侧过身来,面朝她的方向:“我想,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只能拿工作填满所有时间。”
所以这四年,霍氏规模翻了一倍,可他一点都没觉得快乐。
霍氏扩张得有多快,他就熬过了多少个无法合眼的夜。
温翘也转过身,在昏暗中跟他“对望”:“霍靳尧,以后再谈恋爱或者找老婆,爱就要说出来,长嘴就是用来说话的,不然还不如捐了。”
霍靳尧:“我说了,刚刚说完,可她不接话,还转移话题,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温翘抿了抿唇:“那说明人家对你没意思,她不是适合你的人。”
霍靳尧:“难道不应该再争取一下吗?”
温翘:“如果人家没那个意思,你的所有行为都只会是打扰。”
昏暗中他眼神黯了黯,声音也低了下去:“也对。”
温翘以为话题到此结束,重新闭上眼睛。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下的床微微一沉,一条结实的手臂箍住了她的腰。
“这一时半会儿离不了婚,但病不能拖,试试前两天说的那个方法?”霍靳尧的嗓音贴着她耳边响起,低沉而磁性。
温翘下意识往另一边挪,可陪护床就那么点大,根本逃不出他的禁锢。
她咬牙道:“有这把子力气,是不是就可以去离婚了?”
“……突然觉得头晕,我睡觉了。”他将她搂得更紧,整张脸埋进她颈后的头发里,声音闷闷的。
“回你床上睡去。”温翘踹他。
霍靳尧一动不动,“头晕,得找个支撑。”
“霍靳尧!”
“……回就回。”他这才慢吞吞地起身,嘴里嘟囔,“说急眼就急眼,果然,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
夜深人静,睡着的温翘眉头越皱越紧。
她嘴唇微微翕动,含糊地吐出几个字:“别动他……”
霍靳尧闻声,起身靠近。
在黑暗中,“凝视”她不安的睡颜。
“翘翘,翘翘,不怕不怕,没人动的……”
他伸出手,极轻地抚平她的眉心,动作轻缓,像是怕惊扰了她本就混乱的梦境。
忽然间,他想起之前舟舟被绑架的那次,温翘晕倒,送进医院,她在病床上也不安稳,噩梦纠缠间,也曾这样呓语。
第一句是:“别动他,有什么冲我来。”
第二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的问:“他还活着吗……”
那时候霍靳尧以为她梦里念的是孩子。
可根据褚清晏的描述,这些年舟舟虽然遇到过危险,但温翘把他保护的很好,没受到过伤害。
她所有的梦魇,都来自那次绑架。
那时舟舟还没出生。
原来从头到尾,她昏沉惊惧间脱口而出的那两个“他”指的都是自己。
霍靳尧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酸胀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住她的指尖,声音低得只剩气音:“翘翘,我都打算放弃了,可又舍不得了。”
怎么办?
霍靳尧起身走到窗边,拨通了褚清晏的电话,开口就问:“离婚真的能治好她吗?”
“不能。”褚清答得特干脆。
夜深人静,本是一天中最该心平气和的时候,霍靳尧却莫名揍人,“想死是不是?”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谁让你大半夜吵我睡觉。”
他顿了顿,语气正经了些,“真不能,离婚顶多是让她觉得暂时松绑,焦虑能缓一缓,可万一再碰到类似的情景,她心底那股恐惧和愤恨还会被勾起来,除非把她心里那个结彻底打碎,否则谈不上治愈。”
霍靳尧:“那要怎么做?”
“暴露疗法,让她反复、长时间地面对那些让她害怕的记忆、场景或者情绪,不躲也不逃。”
“不行。”霍靳尧斩钉截铁。
“那就只剩更温和的路了。”褚清晏语气缓了缓,说了句挺深沉的话,“霍总,你得相信,爱能治愈一切创伤。”
霍靳尧握着手机,眼神深重,像是压了一层厚厚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