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富在房主回来后,很快离开了1507,他看了眼时间, 天就快亮了,打算等天亮再跟韩江报告1507房客的身份,可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他看到曲焱站在酒店大厅的中央,看样子是在等自己。
“曲总助?”刘大富知道江女士在找韩大海,心里琢磨要不要报告下曲焱的动向。
曲焱淡笑的点头,“1507的客人,你见过了吧?”
刘大富一惊,他住在这里的事只有韩江知道,可曲焱为何会如此笃定自己就住在1507呢,也就是说,自己的行踪曲焱都是知道的。
“韩总日前投资了这里,严格算来,现在也是酒店股东之一。”曲焱一句话解决了刘大富心中困惑,为了捉奸,韩大海大手笔的投资了酒店,得到了许多运营者才能知道的隐秘消息。
“韩总的意思是,这个人的身份,暂时对小韩总保密。”难道曲焱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堵住刘大富的嘴?他怎么会这么闲呢?
刘大富为难,虽然是大海集团给他发工资,但是韩江才是他要负责的对象,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听谁的,小声问,“韩总在这儿?”。
韩大海在这儿,曲焱才有可能在这儿,刘大富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说起来离婚终究是韩总与江总的私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来解决更好,我们只是外人而已。”曲焱没回答刘大富,拍拍他的肩膀,“你我都是听吩咐办事的,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有我在,秘书室绝不会亏待你。”
最后半句话,是曲焱悄无声息的威胁。
刘大富垂下眼,不得不顺从的点点头。
韩江一夜都没睡实,浑身泛冷,梦里都是没有逻辑可言的阴冷片段,放佛鬼魅境域。这场浑噩的梦让他又冷又怕,他攥着沈粲的手松不开,在她手背抠出了一个不浅的手指印。梦境结束时,他才倏地睁开眼,屋内有微弱的光,知道已是清晨了。
沈粲一直守着韩江,韩江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沈粲白着一张小脸,坐在他的床边,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关注着他的体温。一只手任由他攥着。
“你这是没睡?”韩江嗓子有点哑,明明休息了一会 ,却更加疲惫了。
沈粲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摸了摸韩江的头,已经退烧了。
“你先别动,再过一会有人来给你采血,如果有问题,需要你立即去所里做检查。”
“我咋了?”
“持续低烧。”
“我现在好了。”韩江勉强的活动了下身体,“你看,啥事儿没有。”
“你现在身体上的任何变化,都很重要,不能掉以轻心的,听我的。”
两个人正说话时,听到外面门开了,姚景辰拎着早餐回来,在屋外喊,“粲粲,你起来了吗?我买了早餐。”
现在是将近7点钟的清晨,如果不是为了自己,通宵后的姚景辰一定会睡在公司的,自有助理为他打理琐碎日常,不需要他亲自买早餐。
沈粲听到他的声音后一愣,她没想到姚景辰会这么早回来,以往他都要下午才回家。毕竟是住在别人家,而现在韩江又住在自己房间里,实在不好。
再说昨夜她听到了姚景辰与Leanne的‘密谋’,这时候韩江在自己的房间里,误会更大,哪怕她还什么都没做,也只会让她与姚景辰之间生出隔阂。
沈粲凝眉犹豫,低低应了声,“好,我这就去吃。”
姚景辰在外面扣门,问她,“快来,油条要凉了……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沈粲要起身去开门,被韩江拉着手,他耍无赖,故意大声,就是要让姚景辰听到,“我昨晚买了夜宵,就放在冰箱里的,你去拿,当早点吃吧。”
沈粲想挣脱他的手,韩江故作虚弱,“诶?我头咋还有点晕呢,起不来了好像,要不你把早饭给我端进来吧。”
“自己去吃!”沈粲好不容易挣脱了韩江,心下有些慌乱。
门外的姚景辰听到里面的声音,收了扣门的手,问沈粲,“粲粲,你屋里……还有别人在?”
沈粲头大,磨蹭了好一会,才开门,开了一道小缝,“那个……情势所迫,韩江…我带他回来检查下 。”
“你昨晚…是跟他看的电影吗?”姚景辰看清了屋内是韩江后,很少见的冷下了脸。
带他回家,检查身体?姚景辰脸又青了一度,“你带人回来,应该先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事,我也好知道。你自己在家,我总是不放心。
“她能有什么事儿?”韩江跳下了床,控制着眩晕感,走到了门口,一手撑上了门,对上姚景辰,“她这么大姑娘了,自己要跟谁在一起,干什么,早就有分寸了,还需要跟你汇报吗。”
“喂。”沈粲轻呵了一声,“你不是还发烧吗,回去躺着。”
“躺什么,我都躺一宿了,再躺我都长毛了,还有你那床板太硬,睡不好。”韩江咳嗽了下,这一句话让姚景辰跟沈粲都有点尴尬。
“这里是我家,你要来,也得先跟我打招呼,这是基本礼节吧。再说了,孤男寡女的,也不大合适,不是吗,她跟你在外面找的那些女孩不一样。”姚景辰语气已经很不好。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带人回来了,昨晚确实是事出有因。”沈粲有点惭愧,这会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她脸皮很薄。
“没有我,你俩就不算孤男寡女?你俩就没事儿吗?”韩江白了眼姚景辰,不再理会他要说的话,自顾自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昨晚带来的夜宵。
“我们昨天看电影看的太晚了,没来得及吃。”韩江自顾把食物放进了微波炉,一副男主人架势。
“我希望这样的事,别有第二次。”姚景辰走到了饭桌旁,打开早餐袋子,“我们家不欢迎陌生人。”
“成,只要不来你家,以后她跟我走没问题吧。”韩江点头,脸上嬉笑,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反正来你家,也确实不大方便。”
姚景辰手中的动作一顿,旋即看向沈粲,“粲粲,关于他的问题,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的。”
沈粲垂眸,“对不起……”
姚景辰绷着脸,让沈粲更难受。
韩江看着便更生气。
“你是她谁啊,他凭什么听你的啊。”韩江从微波炉里拿出了热好的食物,给沈粲拉过椅子,按着她坐下,又把食物推到了她的跟前。
“跟谁来往是她的自由,没打扰到你,就是我跟她的事儿,你也给我注意点。”韩江吃了口夜宵,挑衅的看着姚景辰。
“当然,她想跟谁做朋友都行,但就不能是你。”姚景辰盯着韩江,“就我所知,你可不是个会负责的人,沈粲算我妹妹,我见不得她因为你吃亏。”
韩江眼睛一眯,慢悠悠的咽下食物,“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听着可真别扭啊。”
“你什么意思?”
眼见两个人火药正浓,沈粲决定不参与,不阻挠,现在这情况帮谁都不好,一夜没睡她也没什么精神,只扶着额,希望他俩尽快息事宁人。
韩江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姚景辰,嘲讽不已,“我什么意思,你仔细想想呗。”
“你不说清楚,我还真的不知道。”姚景辰看了韩江一会,才开口,“登堂入室,油嘴滑舌,心术不正,毫无担当的可都不是我。”
韩江笑了,喝了口水,“你个小三,咋这么多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沈粲听着,她的大脑里涌出了很多信息,杨雨菲是姚景辰出国前的女朋友,那么单从时间上来看,韩江应该是在国外与杨雨菲恋爱的,应该是在姚景辰之后认识她的。
姚景辰,怎么就成了小三,或许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缘由。
姚景辰好像在看韩江,又似乎在通过他的面庞寻着什么其他,缓缓开口,声音压抑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确定我是小三吗。”
“你不会真要我给你回忆一遍吧,在这儿,当着沈粲的面打破你形象,不好吧,我这人不是赶尽杀绝的性格,还是给你留些颜面。”
“可你,才是逼死她的人啊。”这里的她,是杨雨菲,姚景辰的声音轻极了,再看向沈粲,“粲粲,韩江这个人,不要再往来。如果你一定要跟他有关系,那咱们的感情就到此为止。”
他说了狠话,说完,姚景辰便起身往卧室去,韩江冷哼了一声,“可我们已经恋爱了,你要她如何跟我无关?”
姚景辰身形一顿,回头惊异的看沈粲。
沈粲尴尬,听韩江又道,“我俩最近都会在一起,你不同意,我就带她走,不对,你同不同意,我都得带她走。”
韩江说完,又看沈粲,“你不是让我告诉你我的决定吗,我同意了。咱们哪怕是在一起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老子都认了。”
“沈粲。”姚景辰始终盯着沈粲,要她的确切答复。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种,我跟他…有点学术上的牵连。”
姚景辰沉默,最后冷冷道,“既然我管不了,那就随你。”
说罢,他便进了卧室,‘砰’的大力关上了房门。
独留沉默的韩江与出神的沈粲,过了半晌,韩江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要走,“你收拾收拾,跟我回去。”
“我…”沈粲要说什么,被韩江打断,
“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我不会允许你在其他男人家里住的,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会允许,还有姚景辰要给你的什么股份,不准要。”
韩江盯着沈粲,说的认真,不是玩笑。
“我希望你给我的答复是在冷静思考后,而不是现在意气用事,你再好好想想吧,我今天还有事情要确认。”
沈粲说完回了卧室。韩江状态不好,便没在继续纠缠。
后来那天,研究所的采血化验,是刘梦洁为韩江做的,他的血检出了问题,低烧状态下有几项指标异常。
刘梦洁则向所里汇报了韩江最近的体征后,请了一天假期,等韩江检查完毕,再归队。
她要知道杨雨菲的过往,平时韩江在,她不是很方便做这些。
杨雨菲的身份,刘梦洁很快就打听到了,通过父亲的朋友,刘父是中产阶级,算是谈笑有鸿儒,认识的人大多优秀,非富即贵。
而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杨雨菲这样的天之娇女,会跳楼自尽,据传闻,杨雨菲跳楼前最后见的人,便是韩江,当年知道隐情的人,都在私下传着,是韩江逼死了杨雨菲。
沈粲补了个觉,然后出来默默收拾好了饭桌,最后敲开了姚景辰的房门,姚景辰刚刚洗好澡,换了干净的衣服,看到沈粲后,依然铁青着脸。
“我想跟你谈谈。”沈粲开门见山,“你跟韩江之间的所有事,我必须得知道。”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就是你不必要知道的。”姚景辰开口,依然是拒绝神色。
“那我自己去查。”
“粲粲!”姚景辰的语气急了几分,“这些事跟你没关系,韩江是个极不靠谱的人,网上那些流言不是没来由的,你想想,他若是个好人,又怎么会出尽了丑闻还要父母收拾烂摊子?你跟他走的近,最后受伤的一定是你。听我的话,好不好。”他的态度几乎是恳求的。
“你介入了杨雨菲跟韩江之间吗?”
姚景辰闻言一顿,随即反问,“那在你眼里,我是小三吗?”
沈粲的眼神闪了闪,“我一直都不相信你会介入别人的感情。”
“那我就不是。”姚景辰看着沈粲的神色变化,突然苦笑,“可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你更信韩江的话。”
“那就解释给我听,你说的,我都信。”沈粲在姚景辰要关上房门前,拦住了他,“他是我研究爸爸死因唯一的突破口了,我没办法放弃对他的研究。我不想让你不高兴,但我不能放弃这件事。”
“……什么?”
“我怀疑我爸爸当年,有可能跟他患上的是同一种罕见病。”沈粲想起父母,有些哽咽。
一直以来,父亲死于‘艾滋’是沈粲对外人的说辞,研究艾滋也是她打着的幌子,她很清楚,父亲当年有可能患上了一种因人体信息素变异引发的无法自控的疾病,与艾滋的生长机制相似,但是当年她年幼,能力有限,无法得知此病的种类与起源,更别提做研究了。
当年沈父在病发前因私生活混乱,被医院低调的开除处理,这个一向有威望的名医最后野狗般落魄离开,回家不久后情绪持续低迷,日日酗酒,和昔日的衣冠楚楚判若两人,更与婚外情的女友纠缠不清,正是高源的母亲,两人感情的最后起了冲突,沈父意外身死,现场凌乱不堪,沈母匆匆办了沈父的后事,一个亲戚都没叫,仓促的就像要快速擦掉落在衣服上的一口痰。
为了日后让沈粲可以抬头做人,这件事被沈母与姚家一起瞒了下来。
而当年法医给沈父做尸检时,发觉沈父的大脑有些异常,但并没上心,加上沈父的私生活混乱不堪,一时间谣言四起,传来传去,成了沈父感染‘艾滋’去世,面对同学的嘲笑冷眼,沈粲被迫沉默,当年在同学的非议前,护住她的便是姚景辰,他自然的走在她身边,挡住了那些是非。
沈粲虽然少不更事,但心里始终一遍又一遍的思索着,从小到大,那个专一负责的父亲,为什么会对母亲始乱终弃,曾经彬彬有礼的神经科教授,为什么会如此不雅的与女人起了冲突,还有沈父被罢职后,日复一日的低烧,都不像是正常病症。
她想寻个真相,可那时的沈粲好像被千百个人捂住了嘴,逼迫她沉默着,是她第一个发现父亲的不对劲,但母亲已经被父亲的背叛冲昏了头,没法认真听沈粲的话,而沈母没过多久,便心力交瘁,最终也抑郁而终……
“韩江与沈叔叔是一种病……你确定吗。”姚景辰沉默了半晌,问出了口。
“我不确定,只是有相似之处,我在努力查。”沈粲擦了下眼泪,她研究父亲的尸检报告多年,但可以追溯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但就算我要做研究,我也不愿意让你不高兴。”沈粲补了一句,她认真的打量姚景辰的神色。
姚景辰的语气温和了许多,“关于韩江的事,我答应过别人,我们之间的过节是要绝对保密的。”
“那我跟你确认几个问题。”
“你说。”
“杨雨菲是你出国前交往的女朋友。”
“是。”
“你跟Leanne是因为她的死,决心报复韩江。”
“对。”
“你们要怎么报复?”
“这件事,你不能参与。”
“用江女士的绯闻吗?”
姚景辰脸色一变,“你看到照片了。”
沈粲心下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缓了口气,又问,“你有多爱杨雨菲。”
姚景辰看着沈粲,一瞬便红了眼,这副悲透了的样子重重敲打了沈粲,让她刚刚抑制的泪泉涌般而下。
原来不管我如何做,我都没办法替代你爱的人,也没办法让你对她的爱变得浅一些。
“粲粲?”姚景辰忙要为沈粲擦泪,被沈粲躲过。
“你有她在国外的诊疗记录吗,我需要……”沈粲迅速的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死于自杀,在英国跳楼身亡,至于到底因何自尽,我也不知道。韩江跟我都曾经很喜欢她,其他的,我不能再说了,也都是些与你学术无关的问题。”姚景辰极快了的说完了关于杨雨菲的事,仿佛此时多说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凌迟一般的痛感,“诊疗记录…在韩江妈妈那里,我离开英国前,她派人抢走了我的全部东西,又扔给我一笔钱,我就是用这笔资金,创立的辰雨选品。”
“江女士就是你答应保密的人?”
“不是,我答应的保密对象,是Leanne,杨家不希望小菲生前的私事外传。”
沈粲点点头,犹豫中最后下定了决心,试探的问,“那……害韩江,能不能不做。”
“绝无可能。”姚景辰没有任何犹豫的回应,毫不退让的神色让沈粲彻底放弃了说服他的打算。
“等下还要去公司,你多休息一会吧。”沈粲一步步离去,觉得脚下千金重,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突然就懂得了,她第一次在韩江面前提起杨雨菲的时候,韩江的肩身为何如此沉重。
原来‘失去’与‘求不得’,都是这般痛。
韩江在研究所里做详细的检查,大脑里涌入昏沉的睡意,宋书平脸色难看,手里翻着韩江的数项检查报告,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他不敢回头看坐在自己身后的江焕丹,但后者显然把所有的目光都钉在了宋书平身上。
整个屋子了安静极了,樊郁脸色很不好看,刘大富乖巧的站在一边低着头,心中也跟着打鼓。江焕丹实在是等不及了,眼神示意了下樊郁,后者快步走近宋书平,询问韩江的情况。
宋书平心理打颤,还是决定亲自跟江女士报告,他走近江焕丹。
“韩太太,小韩总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江焕丹的双眉挑了一下,心脏越跳越快,“有多不乐观,请直说。”
“他的身体现在有不明显的浮肿,同时伴有低烧症状,从检查结果来看……他的肾脏……正在缓慢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