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彦怎么都没想到叶佳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即使只是路过。
她这样家庭出身的女生，大概只是听说过打架，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吧？
她是不是也会跟年级里那些其他成绩优异的学生一样，会厌恶，瞧不起他这样的学生呢？
乔彦这样忐忑地想着，也在心里感叹自己怎么能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有这么多的想法，嘴角却忍不住轻轻勾起一抹苦笑。
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第一次有了局促难堪的情绪。
在跟她隔着人群对视的那一刻，他忽然很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额角被郭述临用椅子砸破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他却无心顾及，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的方向，直到叶佳收回眼神，装作不认识他一般，没有片刻停留就转身离开，他才缓缓垂下眼。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见他不动，没人敢出声，都屏息看着他。
郭述临不知道乔彦在看什么，望过去只看到门口围着的一圈学生，下意识就以为是他再次忽视了自己，靠近抬手准备再来一拳，却不料下一秒被乔彦抬手轻而易举地握住。
他慢慢转过身，一双黑眸中带着凌冽的气势，跟他日常中与黎晖他们笑闹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大脑的本能反应，让郭述临提前意识到了危险的到来。
“看来是我脾气太好了，你才能一次又一次地挑衅。”
乔彦这句话当然不仅仅指今天这件莫名的事，更因为郭述临曾经一次又一次欺负黎晖，拿他们单薄的家庭作为弱点一次次攻击，更因为郭述临甚至只是为了个游戏赌约就去自家奶奶的摊位上说吃“霸王餐”。
这桩桩件件，他乔彦一直都是记得的。
曾经他以为那场架之后，郭述临被打得那样惨，这人会安分点，即使有时候有些小动作，也不会轻易挑衅他，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人与人之间那些莫须有的恶意，在他和奶奶一起生活后，乔彦感受到了太多太多。
他没在等郭述临再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握着他的拳头向前一拉，再握着他的手臂狠狠向下折过去，伴随着清脆的骨裂生响起的，是匆匆赶来的班成杰发出的惊呼和郭述临的痛苦哀嚎。
瘦高的男生抱着手臂瘫倒在地上，在地上打滚哀嚎，那短袖衬衣下露出的小臂和手腕以一种明显不正常的角度弯折着，看得周围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有几个女生都不忍心看，偏过去了头。
他们都习惯了乔彦这个人即使成绩一般，但也好相处，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班里大小事情，只要需要他，他都会帮忙，在老师和同学眼里，乔彦一直都是热心又有责任感的非传统性差生。
只是这样的状态时间过长，让很多人都逐渐忘却了曾经是他把年级里最能打架的郭述临打到进了医院，而他自己却基本上没受伤。
直到此刻，看着躺在地上的郭述临，周围的所有人才意识到，乔彦的拳头，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他只会对着自己认为的坏人，不会随意出手罢了。
当时郭述临被打进医院这件事发生之后，年级里有不少人都在校园论坛里叫好。
因为平常郭述临就跟个恶霸没什么两样，好不容易来了个既能打得过的人，大家都是喜闻乐见的。
只是那时候大家都在担心，这会不会是下一个“郭述临”一样的存在。
直到郭述临伤好前的一周，当时年级里除了郭述临最能打的黎晖带着自己的几个好哥们一起去乔彦家里看他。
因为知道了打架的前因后果里有为自己出头的一份，自然想着要去感谢一下他。
原本以为乔彦也会跟他们一样不是在游戏厅里插科打诨地打游戏就是在院子里打球，结果等到了乔彦家楼下，看到的却是乔彦坐在小板凳上，脚边放着一盆择好的韭黄，手里还正在择新的。
没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老奶奶，见他择了这么多，嘴上碎碎念着他不知道量大量小，买这么多吃不完，放冰箱里还会蔫了。
说着老人家还上手打了两下他的脊背，乔彦半点没有生气的模样，反而笑嘻嘻地说那就多做点，这样还可以分给周围的邻居。
说完他就起身将择好的准备拿上去清洗，黎晖几人看着手上沾满了泥土，脸颊上也有几道黑乎乎印子的乔彦，一时间很难将这样的人和能够把郭述临打到进医院的人联系到一起。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黎晖他们心中就都知道，乔彦是不一样的。
自此之后，乔彦的名声也传了出去，大家也逐渐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可怕，没多久，他就在年级的男生堆里混出了好人缘。
但其实那次打了郭述临，乔彦也掏了不少医药费，那一次就把自己兼职打工赚来的一个人薪资都花光，他知道自己的家庭状况，不敢给奶奶增添负担。
自此之后他便很少再动手，连带着影响了黎晖几人，都很少再去约架，安分了不少。
今天，要不是郭述临莫名招惹他，先动了手，乔彦也不会因为嘴上的一两句话就动手。
班成杰扶着郭述临起来，又看看站在原地额角上一大片鲜红的乔彦，一时间急得额头上都冒了汗。
这昨天刚从火场出来，去了趟医院，今天眼看着还要再跑一趟医院。
他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愣着干什么！跟我去医院啊！”班成杰扶着郭述临，话却是对着乔彦说的，语气也很是担心。
乔彦看了眼自己掌心的血迹，摇摇头，“我小伤，去医务室就行，您带他去医院吧，医药费我……”
“我出！”班成杰抢着答道。
看着脸色苍白的郭述临，他又恨铁不成钢地给他后脖子上来了一巴掌，“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生事，能不能安分点！等会儿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回家，给我思过一周了再来上学！”
“彦子哥！”
黎晖背着书包赶来，走到门口发现一堆人，推开走进来就发现乔彦额角上一大片鲜血，立刻变了脸色。
“别喊，没多大事。”乔彦摆手道。
“黎晖，你陪着他去医务室，就现在！”
“欸好好。”
不知为何，乔彦这还是第一次跟人打了架心里这么烦躁，只是路过班成杰身边的一瞬间，却听见他无奈道：
“要不是叶佳那小姑娘来找我，你们俩是不是该打算继续打呢！”
“什么？！”听到熟悉的名字，乔彦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班成杰。
周围人已经默契地让开道，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人家嗓子哑了都急得想说话，说你流血了，你自己倒好，半点不在乎！”
“快去医务室，还愣着！你回来也给我写检讨思过！”
班成杰带着郭述临先一步往前走，乔彦不自觉抬起眼，目光却在越过班成杰时，看到了一张一闪而过却格外熟悉的脸。
是叶佳。
她又折返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