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寻常普通的脸,见之即忘,沈昶甚至都没跟那日青顶乌蓬马车里的公子联系起来。
惹他注意的,其实是那人负在身后的手。
碎瓷划开的口子他并没包扎,就那般袒露在外,还在淅淅沥沥流着血,触目惊心。
“你手受伤了。”
沈昶也是好心,以为他是没留意自己手上的伤,好意提醒。
那人没说话,只掀眸淡淡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寡情冷漠的脸,转身回屋。
沈昶只以为自己遇见个怪人,心里却犯起嘀咕,“怎么这人看过来的眼神这么眼熟,好似从前见过似的。”
自然见过。
从前他与宋庭樾不对付,时时在他面前装与云芜两相情好时,宋庭樾便是如此这般看着他。
他看得多了,记忆深刻。
只不过现下换了一张脸,他便浑然未察觉出来。
那道被碎瓷割破的伤后来渐渐愈合,在手心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疤。
宋庭樾先前在姜府将妄图下毒,与仇人同归于尽的胆大少女压在嶙峋山石后躲避丫鬟时,捂着她的便是这只手。
她分明看见他手心的伤,却只装作没看见,反而怒气汹汹喊着“不要他管”。
宋庭樾喉头滚动。
那时有多恨?
恨不得堵住她伶牙俐齿的嘴,也堵住那些杀人诛心的话,最后在她恶狠狠咬下时毫不犹豫抽身离开,要她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却还是在下一刻看到她痛得盈出满眼的泪时软了心肠。
他在她面前一贯的溃不成军。
如今也是亦然。
宋庭樾听着那张比想象中更柔嫩温软的唇中一张一合说出那句,“我找沈哥哥要,他定会给我”的话时,脑中只觉得轰鸣一声,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只知道顺从自己的心意,毫不留情堵上去。
是同两人初次在宋国公府后园里一般蛮横的吻。
他丝毫不知怜香惜玉,只知道一味撬开她紧守的牙关,攻城掠地。
这一次再没有路过的丫鬟打搅他们。
他吻得格外久。
唇舌交缠,辗转研磨,不知疲倦。
也吻得格外深。
唇舌相抵,鼻息缠绕,他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
少女仰着头被迫承受这个吻。
她全身发软,只觉得自己受制于人,就连呼吸都被掠夺,最后几乎喘不过气,就连眼角眉梢都泛着湿润的红。
云芜抵着他的胸膛开始推他。
“放……放开……放开我……”
怀里少女呜呜咽咽出声,她要挣扎推开他,反被他察觉,越发紧得禁锢进怀里。
他双臂像不能撼动的巨石。
她在他手下动弹不得,任他予取予夺。
云芜实在没法子,故技重施想要咬他。
他在她手底下实在栽过太多回,她稍微一动便能叫他觉察出她的心思。
不动声色,幽深的眸敛下来,分明沉溺其中,却在云芜将要咬下来时骤然退开。
她没咬着他,反倒险些咬着自己——好在云芜也有提防,上一回先例赫然在前,她没有下死手,这才及时收手,免于唇齿相磕的痛。
正暗自庆幸时,唇上却骤然传来一阵猛烈尖锐的疼。
是他再俯首过来,却不是吻她,而是对着她的唇壁决绝咬下去。
他不需使多大力,少女嘴唇柔嫩温软,轻易便能咬破。
温热腥甜的血珠从破开的口子渗出来,她脸色一变,眼下也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力气,一把便将他用力推开。
唇壁的疼痛不能忽视,她轻轻一触碰,都是蹙眉抽气的疼。
“你咬我干嘛?”
云芜是当真怒了,眉眼汹汹,一双清凌凌的眼直直瞪着他,满是怒意。
郎君嘴角自然也沾着她的血,不多,但极艳,他勾唇,慢条斯理将那唇角的血缓缓舔进嘴里,慢慢掀眸看她,“怎么,被咬的滋味不好受吗?”
他总要咬回去。
让她也体会到自己的疼。
才能让她知道,她自己是怎样可恶且可恨的一个人。
云芜怎么会觉得自己可恶。
她只觉得他可恨,而且她锱铢必较,怎么会被人这般咬了还能忍气吞声,自然是要咬回来的。
有仇必报的少女扑过去,她要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往下拽,却反被郎君顺势托着腰提起。
往前几步便是美人靠,她方才在这里阖目歇息,眼下又被压倒在这上头。
两相情好的滋味总是食髓知味的。
他从前顾忌颇多,克制隐忍,如今去了那层身份羁绊,又得了避子药,是再不用顾忌她。
这一朝欢好,是要将从前隐忍的那些都讨要回来。
期间他还抽空往嘴里扔了颗乌黑的小药丸,低头来吻她。
她唇壁还破着。
温热的血腥气混着药丸的苦涩一同吞咽下。
“疼……”
她娇气极了,瓮声瓮气喊疼,于是那吻改为点到即止的轻吮。
这样的时候她也是舒服的。
慢慢那不情不愿的嘟囔变成了轻哼,但到最后关键时刻她却缩着身子往后躲,仰着脖颈看他,“我要迷迭香。”
谁会在这样的时候讨价还价。
居高临下,他深深凝视着她,眼眸幽深,里头是遏制不住的惊涛拍岸,要将她吞噬。
“你不给我迷迭香我就走了。”
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这便要从美人靠上起身,自有人拦腰将她拦下。
他一开始还伺候她,让她婉转动情,不至于受苦楚,眼下却是不管不顾。
少女能感觉到贴身的软绸亵衣里溜进来一只手,指尖是微凉的,带起阵阵颤栗,沿着衣襟一路往上游走,最后擒住,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轻呼的声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叫他以唇堵了回去。
如此蛮横。
她只能呜呜咽咽的喘。
云芜是来拿迷迭香的。
迷迭香没拿到,反将自己折了进去。
她岂是会吃亏的人,自然要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眼下是这样好的时机,他俯身撑在她身上,她就势抬起两条轻飘飘的胳膊去揽他的脖颈,摇摇晃晃,如坠云雾。
她迷迷糊糊中还记得解开他的衣襟,柔荑灵蛇似地溜进去,去摸他宽阔的背脊。
——她终于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