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宣刚回宫里第一件事,不是找宠信的大臣商议国事,也不是找后宫的宠妃叙叙旧情,而是找了那个道士。
“凌云道长,我托付给您的事情,可办妥了?”贺宣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凌云道长捋捋胡子,得意道“皇上交代的事情,自然已经完工了,现下只等待七七四十九日之期,待此期一过,我随时可发动阵法。”
“太好了!”贺宣欣喜地挥舞了一下拳头,道“多谢凌云道长了!事成之后,我定有重谢!”
凌云道长摇摇头“我不贪图金钱名利,只要皇上把先前答应我的事情……”
“这个自然,道长放心。”贺宣豪爽地大笑。
凌云道长也笑,却带了几分讥讽道“恐怕到时候,就算是皇上不同意,他也要主动跟着我走啦!”
贺宣的笑容缓缓停下“……道长,这是何意啊?”
凌云道长却笑了几声,道“天机不可泄露啊。”
梁所忆和绿禾沐浴完回到排云阁,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身着黄衣的不速客。
虽然今天已经听闻皇上回来了,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别怕。”绿禾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慰。
梁所忆勉强笑了笑,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慢慢走近了,两人走进了排云阁,心里直打鼓。
“见过皇上。”两人行礼。
贺宣放下手里的宣纸,梁所忆偷看了一眼,那是她平日里练习写字的,上面已经被她写满了。
“起来吧。”贺宣道。
两人缓缓站起,而贺宣却没了言语。
他已经看着梁所忆,看呆了,直到确认了无数遍眼前的人的确是梁所忆时,才难以置信地开口“你是……所忆?”
梁所忆点点头。
“你怎么……”
梁所忆的变化实在太大,让贺宣不敢相信,之前那个野人,就是现在这个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皇上,所忆的病已经好了,”绿禾道“现在和常人一样呢。”
贺宣“何止与常人一样……她……”
贺宣的眼神就没有从梁所忆身上离开过,这让两人都感到不妙,绿禾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挡在了梁所忆前面,道“皇上,您看什么呢?”
贺宣这才自知失礼,忙移开了视线,道“哦……”他看绿禾很是眼熟,问道“你是……”
绿禾行礼“哦,奴婢绿禾,是孟大人府里的丫鬟,现下孟大人要我来陪着所忆。”
贺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而梁所忆偷偷戳了戳绿禾,示意她就势问下去,问问孟夏的情况。
绿禾很是争气,立即问道“敢问皇上孟大人何时归来?府里没他是在是忙不过来了。”
贺宣“孟夏啊,南方又出了些变故,等他回来,恐怕还有个十日。”
梁所忆心下一沉,十日……她已经熬了这么多天了,还要再等十日……
孟夏不在的日子,实在是度日如年啊。
“我知道,所忆想他。”贺宣看着梁所忆失落的神情,半是调侃半是认真道“我带了些东西来,你看看。”
贺宣指了指不远处太监拿着的几个精致的盒子,那些太监看到贺宣的手势,立即走到了梁所忆面前。
梁所忆犹豫着,看了看绿禾,又看了看贺宣,二者都示意梁所忆打开。
她无法拒绝,便一一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都是梁所忆没有见过的,两三盒是江南的糕点,另有一盒是极为奢华的首饰。
贺宣见梁所忆惊讶的神情很是满意,起身走到那一堆金饰旁边,拿起了里面一个雕刻成云月的步摇,竟亲手戴在了梁所忆的发间“这是南方一名匠,用其特有的手法创制的步摇,我见它精致,想来女子都喜欢,便买来赠与你,如何?”
梁所忆身形僵硬,等贺宣戴好了才敢半跪下来谢恩。
贺宣一笑,扶她起来“倒是没拒绝。”
不可否认,贺宣不愧为京城第一美男,他一笑起来,几乎无人能对他说一个“不”字,可在梁所忆这里没有用。
她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贺宣绝不是什么善人。
“听说你来了皇宫从来都没有出过排云阁,这是为何?”贺宣轻轻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却发现她的肌肤极为光滑,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
梁所忆不自在地把手收了回来。道“皇宫太大了,我怕迷路。”
闻言,贺宣大笑起来“倒是个天真可爱的,如此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怪我怪我,叫孟夏把你看得太紧了。孟夏也是,怎么能日日把你关在这里呢?”
“不怪孟夏,”梁所忆很是认真地说“他是在保护我。”
闻言,绿禾心里咯噔一下,这样对皇上说话未免太无礼了……于是她站在梁所忆身后,轻轻拉了拉她的衣领。
贺宣是个疑心的人,听了这话自然不禁要往更深处的意思想。
难不成,是在怪自己把她带来就扔给了孟夏不作理会,现在是生气了?如果是这样那还好说,哄女人罢了。
“也对,”贺宣微微笑了笑“那我明日带你去宫里逛逛,有我在,不必害怕迷路了吧?”
梁所忆和绿禾皆瞠目结舌,梁所忆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绿禾,不知所措。绿禾紧抿着嘴唇,别无他法,拍了拍梁所忆示意她只能应下来。
“好……”梁所忆心里直打鼓,还是答应了。
贺宣得逞地笑“那明日午后,我来这里接你,好吗?”
梁所忆很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贺宣只当她是羞涩,心里还美不滋地自我陶醉。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贺宣见梁所忆心不在焉的,也无心攀谈,只得起身离去。离开前,似乎想起些什么,忽然变了脸色,深深地看了梁所忆一眼。
随行的公公问“皇上接下来要去哪?”
贺宣思量片刻,沉声“去凌云道长那。”
公公见贺宣面色不善,不敢迟缓,慌忙高声喊道“起驾——”
凌云道长似乎早已料到贺宣回来,已经泡好了两杯茶,贺宣到的时候,茶的温度都刚刚好。
“真不愧是凌云道长,”贺宣忍不住赞叹“看来早已知晓了我要来。”
凌云道长笑了笑,道“这几日宫中变化太大,皇上有疑惑也难免。”
贺宣点头称是,道“的确。”
他见凌云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便直接开了口“凌云道长,这所忆,已经不是野人了……那她的心,还能用吗?”
凌云“皇上,我先问您,见过她之后,您还想用她的心炼丹,还是已经后悔了?”
“我未曾说……”贺宣想要狡辩些什么,却被凌云打断“想是不想?”
贺宣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凌云微微一笑“那便无妨,皇上,她虽然不像个野人了,但也无法掩盖她曾经中过妖术的事实。她,就是妖女。”
夜幕降临,梁所忆又独自一人坐在庭院里了。
她已经学会了好多字,已经可以一边看书一边写下一封信了。此刻她正研得了笔蘸饱了墨,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认真地写字,左手边放着厚厚一叠废弃了的纸,而面前平平整整地放着孟夏前几日给她写的信。
她正仿照着格式,在开头写下了几个字:孟夏,见字如面。
把思念写进信里,试图排解相思之苦,可梁所忆从未经历过如此情愫的侵占,只觉得所有的生活都应当充斥着孟夏。
孟夏一走,剩下的只有空壳。这个皇宫没有半点可让她留恋的地方。
“孟夏,”她望着被阴云遮住的缺月,眼里尽是憧憬“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