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瑶秋睡得最好的一夜,有孟嗣鄞在身边,班部城外围绕着尸人的低吼也不再可怖。
直到第二日清晨,瑶秋才后知后觉地翻看孟嗣鄞的身子“可受伤了?结果如何?”
孟嗣鄞淡淡地说“我都已经躺在你身边了,你说结果如何?”
瑶秋显然是半信半疑的。“他们都说鬼王之争要打上好几个月的,怎的你这么快?”
孟嗣鄞一笑“娘子太聪明了,骗不过你,”他亲了亲瑶秋的嘴唇。
瑶秋“少油嘴滑舌了,快说实话。”
“还没有结束,休息一阵子再过去。”孟嗣鄞道。
瑶秋皱起了眉头“怎的还有休息一说?”
孟嗣鄞理所应当地点点头“自然是要休息的,给二人都有缓冲的机会。夜里你累了我也让你休息,这是一样的。”
瑶秋无语“……一样在哪里?”
瑶秋“他实力如何?敌不敌得过你?”
孟嗣鄞漫不经心道“自然是敌不过我。”
瑶秋狐疑“真的?”
孟嗣鄞“真的,舒月。”
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也突然正经起来“他敌不过我,你不必担心。”
……
即使他这么说了,瑶秋也不是很放心,整日催着他闭关好好修炼。
不过孟嗣鄞似乎是对昶恣抱有很强的敌意。
孟嗣鄞“那个叫昶恣的女人,什么来头?”
瑶秋一惊“你居然认出来她是女子?”
孟嗣鄞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等着瑶秋回答他的话。
瑶秋“她是刚飞升不久的仙人啊。”
孟嗣鄞“我自然知道她是仙人。”他换了副口吻,意味深长道“为何她对你这么好?病了还在你床边伺候着,我不在的这几日,她是不是日日陪在你身边?”
瑶秋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孟嗣鄞“辰薇呢,她为何不陪着你,叫个外人来。”
瑶秋“她晚上都是和我一起睡……”说到这里,瑶秋猛地停住了“遭了……”
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连孟嗣鄞都没来得及告诉。
昨夜她是和孟嗣鄞一起睡的,那么辰薇怎么办?
“钟涚,可看见辰薇了?”瑶秋抓着钟涚的手问。
钟涚“哦,清早就和昶恣仙君去书房了。”
瑶秋又慌慌张张往书房跑,却在路上被一个人拉住了手“公主殿下这么着急去做什么?”
瑶秋定睛一看,那弓着身子年老色衰者不是明轶是谁?
“明轶奶奶,我去书房有事。”她甩开明轶的手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明轶在原地叹了口气。
“这么着急干嘛呢……”
书房的门被摔开,瑶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到了正在与昶恣议事的辰薇。
“啊,参见公主殿下。”辰薇慌忙行礼问安。
“免礼免礼,”瑶秋顾不得这些,要跑上去抓住她的手仔细问个清楚,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瑶秋!”昶恣热泪盈眶“你醒来了?好些了没有?头还疼不疼?昨夜鬼王可有没有强要了你?你、你快说话啊!”
瑶秋“……但凡你能喘一口气,我都能回答上一句话。”
昶恣“……好,我不说了,你快回答我。”
“我现在没事了,昶恣,你让让,我有话问辰薇。”瑶秋轻轻推了推昶恣。
昶恣的眼神顿时黯淡了。
不过瑶秋是在无暇顾及这些,抓着辰薇的手关切至极“昨夜你在哪里睡的?是不是和嘉封一起?”
辰薇先是被瑶秋吓了一下,随即慌忙摇头“当然不是了啊公主殿下,我作业是在钟姨房里睡的。”她说着说着又有些害臊,声音也小了下去“嘉封与别的男子一个房间,我怎么能去呢……”
瑶秋这才想起来嘉封确实是被安排给了那个受伤的卫成了,辰薇这么容易害羞的性子,想想也不会再去的。
也就是说这几日瑶秋可以心安理得地和孟嗣鄞同住了!
瑶秋一阵欣喜,拉着辰薇的手晃啊晃的,昶恣看了竟是连眼睛都发红了。
“那就好那就好。”瑶秋万分庆幸没有因为自己的过失犯下大错。
若是连辰薇都被地底下的那些坏人给带走,那自己可是连交心的人都没了。
看着辰薇没事,瑶秋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浑身轻松的时候气色都好看了不少,走起路来也是带着风。
而当这股清风刮过昶恣身边的时候,昶恣的心弦又被撩拨了一把。
“瑶、瑶秋公主啊……”昶恣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瑶秋驻足回眸“嗯,怎么了?”
昶恣“我、我想与你共用午膳,可否……”
瑶秋歉意地笑笑“对不起啊昶恣仙君,鬼王回来了,我要陪着他的。”
说完她有些得意又有些害羞地补充“他非要我陪着,离不开我啊……”
昶恣悲愤,心想这么好的姑娘就被鬼王给霍霍了……
“那、我化为女相也可以啊!”
……
“我好饿,我好饿……给我点东西吃……”
“给我点东西吃!”
稻彩的手指甲一遍又一遍地扣着门框,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声。
“小殿下,您瞧,就是这样。”明轶对瑶秋说道“我早上就一直给她送吃的去了,可她就好像是吃不饱一样,怪得很……”
瑶秋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了情况逐渐严重了。
看来把她独自一人关起来并不能抑制她体内尸人的变化,现在她变得越来越像外面的那些东西,让瑶秋倍感危机。
若是连班部城都要出现尸人的话,那真是没地方可呆了。
“我知道了。”瑶秋咬了咬嘴唇,“还请明轶奶奶锁住大家的房门,不要让他们出来了,一切有我。”
明轶的神情有些微妙的变化,却没有被瑶秋发现。
她意味深长地嘱咐道“公主殿下万事小心。”
瑶秋心里只想着如何杀得稻彩的事情,完全没有察觉到明轶语气里的异样。
等明轶走后,她便紧紧地抓住了长鞭。虽然这长鞭已经失去了毒性,但那上面的荆棘依然锐利。
只要她能缠住稻彩的脑袋,便只需花费一点力气就可以把整个头颅拧下来。
她现在还没有变为尸人,行动还比较缓慢,只能趁这个时候及时斩杀,不然会患无穷,等到东窗事发之时,要斩杀的就不仅是这一个了。
她咬了咬牙,走到那扇门边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放你出来。”
瑶秋往后退开好几步,确保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外面,然后挥动长鞭,直接把那门锁打掉下来。
年久失修的木门没有门锁的时候经不住风吹,随着风慢慢向外打开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
瑶秋吞了吞口水,春天还有些寒冷的天气下,她握着长鞭的手已经出了汗。
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凭借自己的武功,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实在是对不起了啊,稻彩!
她挥舞着长鞭冲了进去。
但当她从光明跨入黑暗的那一刻,周遭瞬间宁静下来了。
风又将那扇门关上,斩断了一大片光明,只有从窗户里透过来的暗淡的光照亮了屋子。
而瑶秋的耳边还在回响着“我好饿啊……给我点东西吃……”
“给我点东西吃……”
这声音就好像是融入了空气里,压抑着血腥味一下又一下敲击着瑶秋的心,让她不寒而栗。
可是,整个房间空无一人。
……
[公主殿下万事小心。]
瑶秋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这么一句话。那是明轶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的。
[我早上就一直给她送吃的去了,可她就好像是吃不饱一样,怪得很……]
明轶想来对稻彩的事情漠不关心,怎么今日忽然如此心切地照顾……
想到这里,瑶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她飞快地冲出去,随便找了一个房间拼命敲门“可有人在?”
房间里的人听到瑶秋的声音纷纷开始吵嚷,“公主殿下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为何还要把我们关在这房间里?”
瑶秋“是我的过错,现在请你们打开门锁好吗?”
“你在说什么呢?”一个男声很是不满“从门外反锁了的门我们怎么打开?”
瑶秋一惊“什么?”
所有的门锁都被锁上了,而她没有钥匙。
“明轶……明轶呢?”瑶秋怒吼“明轶在哪里?”
瑶秋崩溃地寻找明轶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明轶究竟是个什么人,竟然埋伏在自己身边这么久,而且她到底是何用意……
瑶秋尽力地挥舞长鞭想要把那门锁给打下来,却奈何这门锁奇怪得很,似乎是被人特地给换过了,坚硬得很。
“怎么了?公主?为何还不开门?”
“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瑶秋脑子里混乱一片,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眼下可以求助孟嗣鄞来打开这些门,但……
打开门一定是好事吗?
“大家先安静一下!”瑶秋怒吼“我现在需要知道,稻彩,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在你们身边?”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后来瑶秋便听到辰薇的声音“没有,公主殿下,她没有在我们这里。”
随着辰薇的回应,有不少房里的人也开始寻找着稻彩的身影,但都没有找到。
明轶和稻彩都失踪了,这该如何是好……
“舒月,”孟嗣鄞走到瑶秋身边“怎么了?”
看到孟嗣鄞的那一刹那,瑶秋的眼泪瞬间止不住了,她抱着孟嗣鄞哭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孟嗣鄞柔声道“无碍,你想如何,我都帮你。”
瑶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尽力去平静自己的心,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眼下不知稻彩在何处,是否掺和在这些人里面,若是直接把所有人都放出来,稻彩变成尸人之后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了若是不把人放出来,这些人也绝不会领会瑶秋的意图,待在里面也只会引起慌乱。
“把这些门都打开吧。”瑶秋长舒了口气。
“好。”
孟嗣鄞施法念诀,须臾,那些门锁一一被打开。
瑶秋意外地发现对于这种小事,现在的孟嗣鄞也要念诀了。
从前他总是那不可一世的模样,这些场面向来都是轻轻抬手,仿佛别人万分紧张的事情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可现在……
“看着为夫做什么?”孟嗣鄞眉眼一弯,看着瑶秋发笑。
瑶秋心里五味杂陈,没有说什么。
……
“昶恣,你去哪里了?”一仙人怒气冲冲地质问刚从地面回来的昶恣。
昶恣“只是去帮了那些凡人一些忙罢了。总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
仙人被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天帝让你下来是帮助我们的,你去管那些凡人作甚?”另一个仙人走了过来,眼里满是嫌恶。
“那天帝为何把你们关在这里?自己犯了错,凡人来承担。你们也要点儿脸吧。”昶恣不屑道。
“你……”那些人欲言又止。
“怎么,还想打我?”昶恣豪横道“有这个时间来管我,不如多多关心关心你们的试验如何了,若是没能在规定时间内研制出解药,就等着天帝的惩罚吧。”
她冷冷地走开,留下那群文神一肚子怒火。
“冯察仙君不要和这小丫头片子置气了,她还是个黄毛丫头懂个什么?”
“是啊,与其分心在她身上,不如我们抓紧研制出解药来,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这个凡人该怎么办?”他指了指那角落被绑住手脚放倒在地上的嘉封道。
冯察走到嘉封身边,蹲下来看了看此时已经蓬头垢面的嘉封。
他咋舌,道“挺俊俏一小伙子,非要下来偷听……”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关到后面去,不要被昶恣发现了。”
“你们几个,”他随手指了指身边的几个仙人“以后那凡人就交给你们了,不能把他饿死了啊。”
眼前闯的祸还没有解决,要是自己手上再多一条凡人的命,那可真是要被贬下界了。
“焦蒙仙君那里如何了?”冯察问。
“焦蒙仙君说他已经研制得差不多了,只等您这里的一味草药汁。”
说是只等冯察手里的草药汁,可外人又怎么会知道这流芝草的药汁有多么难萃取,从前只是在这一步便失败了千万次。
“这几日都别休息了,除了我方才说的那几个人,剩下的都随我来。”冯察长叹一口气“这一次必须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