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刚才没有赶来，是不是可能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段文书平日性格向来开朗，就算与他说两句重话，他也鲜少与人直接生气，若真是厌烦至极，一般阴阳两句也就过去了。
可是如今，他面上的气愤是图兰从未见过的。
天知道他在书院被吵醒时听见有敌军突袭的消息有多紧张。
紧张家中亲眷，也紧张图兰。
家里尚有大哥二哥照看着，图兰一个姑娘家孤零零地住着，又要如何？
可他这番生气地态度，却让图逊有些不爽。
“我也不是有意瞒你。”图兰将段文书拉到了无人的角落里，解释道，“事发突然，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段文书压低声音吼了一句，那恼怒之中不是对着图兰，反而更像是对着他自己。
若自己并非手不能提的书生，现在也许就能和图兰并肩作战了。
“文书，你们中原人不是常讲家国天下吗，怎么如今为难当头，你又磨叽起来了。”图兰拍了拍段文书的手，难得温柔了一次，开口道，“只不过一些没脑子的人罢了，若是被他们伤了，传出去只怕也是丢人，你且放心就好。”
“可你刚才同我嫂嫂说…”
“都说了是退一万步讲，你怎么还能听漏几个字！”图兰装不下去温柔了，伸手在段文书的头上拍了一下，她如今身着女子穿的轻甲，腰间配把弯弯地胡刀，不像是异邦的公主，大雁的郡主，反而是一副飒爽英姿的将军样。“别的话等我回来再说不迟，你也赶紧回去吧，可别当这城中就是安全的了。”
“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
段文书愣愣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图兰转身的时候，段文书才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你如今这般模样，很是帅气。”
图兰嗤笑一声，明媚如同春光，“这好像还是你头次夸我好看？”
“当真？”段文书惊讶道，随即便郑重其事地说，“不知这次的事情究竟能否顺利摆平，但若是你我全都安然无恙，我定然每日早晚一次夸你好看。”
“我记住了，你可不许爽约。”图兰摆了摆手，终于踏出了房间。
可汗已经替她准备好了马，如今坐在另一匹上，面色多少有些难看。
阮娇见图兰出来，还关切了一句，“你没什么事儿吧？”
图兰刚才一直背对着段文书，便是因为她的眼圈已经红透了。
她刚才就发现，段文书鞋都穿错了一只，任谁见到自己的爱人不惧险阻，匆匆忙忙来着自己，都会觉着心头发酸的。
图兰强装淡定道，“没事儿，就他那嘴，还能说过我不成？”
阮娇心思通透，猜出了图兰的心思，嗯了一声之后轻笑道，“他是没赢过你。”
“那阮姐姐，你一切保重。”
图兰翻身上马的动作利落干脆，看得阮娇平白生出了几分羡慕。
她也想同相公一起去骑马哎…
图逊一拉缰绳，冷哼一声，“竟然敢将我的女儿惹哭，若不是看在他还有几分骨气，如今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父王，他只是担心我罢了，没什么恶意。”
“这我知道，不然他早就被我扔到草原上喂狼了。”
图兰刚想反驳图逊一句，就听到了段文书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真是，这还没出发，就已经出现幻听了。
不过这声音怎么还没完没了上了？
“那小子叫你，不再看一眼了？”图逊疑惑道，刚才不还浓情蜜意的，怎么这会儿就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难怪中原人都说女子心，海底针，自己这洒脱女儿都快被中原人给教坏了！
“居然不是幻听。”
图兰喃喃一句，惊讶地回头，见段文书正姿势笑人地跑到跟前。
“还有什么事儿？别说太多不吉利的话，我听人说，这叫做晦气。”
“不说这个，你离我近些。”图兰坐在马上，比段文书高了一大截，无奈，段文书只好拽了拽她的衣服。
图兰还真地俯下身子，凑近了段文书。
而且十分实在，两个人几乎要面颊贴面颊了。
段文书没说什么，图兰却明显地听到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还没等她问什么问题，段文书就歪着头，吻上了图兰的嘴。
少年少女感情热炽却青涩，这吻看上去天雷勾地火，轰轰烈烈无人能及，实则二人动都不敢动一下，完完全全地浅尝辄止。
结束的方式也十分滑稽，是图兰实在挂不住了，腰酸背痛，还没上战场就被卸了半身力可还成？
她用一只手推开了段文书，重新在马上坐直，偏偏脸上两坨惹人遐想的红晕出卖了她此时的心境。
段文书先开了口，开口两句舌头像是没捋直一般，说，“抱歉…是，是我失礼了，但我总觉着，应该在这时候这么做，若是你想找我算账，那就快些回来。”
“好，一定。”
图兰与图逊的马早就消失在了视野当中，可段文书偏像失了魂一般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二人离开的方向。
缓缓地，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会不会惹图兰不开心了…”
“不会啊。”阮娇冷不丁地在他身后开了口，算是让段文书也体验了一把汗毛倒立的感觉，“不过咱们文书今天出息了，都知道吻人家姑娘了，值得表扬。”
“嫂嫂，不都说了别学二哥说话吗！”段文书哀嚎一声，跟着阮娇走了两步，才想起这儿压根也不是段家啊，自己这怀着孕的嫂子为什么会在这儿？
“嫂嫂，图兰姑娘已经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呆着？不过二哥怎么会那么轻易让你出来的，他不应该当做掌中宝一样将你护着吗，还有…”
“好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个呀？”阮娇无奈地停下步子，侧头看了一眼段文书，说，“我不将你亲图兰这事儿告诉你二哥，你也别说我今天到过这儿可好？”
“好。”段文书不疑有他，可脑袋转了一下才明白，这压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不对不对，嫂嫂，你快些跟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