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阮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阮暝。
“将军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的艺儿,是不可替代的。”
阮暝张了张口,想说艺儿已经不在了,夫人不要再想着她,却又将话头咽了回去。
他喝了口茶,说道:
“我想着,艺儿那孩子,不提也罢。我们那么宠爱她,她却如此不听话。夫人把那个叫做小芹的孩子,弄到府里,难道不是因为疼爱她吗?既如此,不如就将那个孩子收为义女,全了你对她的一番疼爱。”
阮暝能说的,就是这些。
他的身子,他自己是知道的,这些年,身上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如今,他在朝中如履薄冰,说不好哪一天,就会遭遇不测。
到那时,留下夫人一个人,岂不悲凉。
夫人既喜欢那个叫做小芹的姑娘,何不就让她留在夫人身边,替他和艺儿,照顾夫人?
这些话,他不能说,怕惹得夫人又伤心。
“那姑娘虽然不比我们艺儿娇贵,可人家也是有爹妈疼着的孩子。我们怎么能干出抢夺别人家女儿的事情来?”
阮夫人眼里含着泪,却固执地不让泪水流下来。
她痛心地说道:
“将军,你还是不明白。这些年,我怨恨你的,是什么?你从未把艺儿当做一个人来看待。对你来说,艺儿只不过是你可以随意安排的物件罢了。她的消失,竟然丝毫也没有改变你。时至今天,你还在说艺儿当年是不听话,不能理解你的苦心。”
“如今,你还要把一个陌生姑娘的人生,也当做一个物件一样,随意安排。不,我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说罢,阮夫人推开房门,甩袖而去。
门外的丫鬟们见夫人忽然这么生气,都不解地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不久,一条流言就在阮府流传开来……
——
聚福茶楼。
“王公子,听说你家的鸿远楼,最近生意可好得很。所以你是不是在家里忙着数钱,都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了?”
都护王协摇着扇子,斜睨着对面的王景林,颇有些不耐烦地说着。
王景林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在埋怨他办事不利啊。
“王大人,是小弟办事不周到。不过,我已经顺利打入阮府内部,如今在阮府行走自如。王大人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就是。”
“打入阮府内部自然是必要的。只是,你那个画师的身份,也只能和阮府的丫鬟侍女们谈情说笑,只怕连阮暝的书房都进不去,怎么能给我办事呢?王公子,你得抓紧时间,接近阮暝才行呀。”
“是,是,是。小弟一定办到。”
王景林低头连连应着。
只是,想要接近阮将军,谈何容易?
那可是堂堂一品辅国大将军,身边不知道围着多少人呢。
而他王景林,不过是小小夏杨镇上,一个小小酒楼老板的儿子。
若不是因为同宗,就连王协这个四品都护,只怕也不会搭理他王景林。
王协见王景林有些垂头丧气,忙缓和了语气说道:
“小老弟,我们都姓王,连着宗的,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呢?你放心,你好好替我办好了这件事,我给你一个五品的官做。你说到那时候,你爹岂不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哈哈哈……”
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糖,王协知道这个道理。
王景林一听,立刻受到了鼓舞,受宠若惊地说道:
“多谢王大人提携。小弟一定不负大人所托。”
两人喝完了茶,王景林便回到了阮府。
只是,今天一进阮府,就看见府内人三个一团五个一群地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王景林凑过去,就听到他们在说:
“哎哟,我刚才亲眼看到的,小五亲自请了那个姑娘去了将近的屋子呢。”
“你们说,会不会是将军看上那姑娘了,要纳了她呢?”
“你说什么呢?咱们将军岂是那种会沉迷在温柔乡的人?一定不是的,说不定是那姑娘犯了什么错,要挨罚呢?”
“你们都说错了。我侄女是夫人身边伺候的,这事我最清楚不过了。听说,那姑娘与夫人从前的女儿长得相似,所以将军要收她做义女呢。”
“啊?这么说来,那姑娘岂不是麻雀飞上枝头了?”
“可不是!你说这样的好事,咋就轮不到咱们家的女儿?”
……
王景林一听,不过是些八卦,也就没有接着听下去。
不过,他忽然想到,那姑娘居然进了将军的屋子。
唉,真是好命。
他进到府内多日,一次也没有找到过机会接近将军呢。
而那个姑娘,居然能够接近将军,甚至可能都和将军说上话了。
虽然不知道那姑娘是谁,但是他已经开始嫉妒她了。
他晃晃悠悠地回到了秀坊内,却见秀坊的气氛,也与往日大不相同。
往日,姑娘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勤勤恳恳地埋头绣花。
只有在他进入秀坊的时候,姑娘们才会现出喜悦的神情,笑着和他问好,说上几句话后,便又埋头干活了。
王景林是十分享受被姑娘们爱慕的眼神盯着的。
但是今天,他走近秀坊,却并没有姑娘朝他看过来。
姑娘们都围成一团,似乎有人在哭泣,抽抽噎噎的声音传进了王景林的耳朵内。
王景林忍不住靠近一看,才发现中间有一个姑娘,低着头,哭得双眼通红。
其余的姑娘们围着她,在七嘴八舌地安慰着:
“小芹,你不要哭啦。这不是好事吗?将军要收你做义女,这是多好的事呀。我们羡慕你都来不及呢。这么好的事情,你不赶紧抓住?”
“你可闭嘴吧。你以为小芹像你一样啊,有奶就是娘。小芹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岂能认别人做爹娘?”
“你说谁有奶就是娘呢?”
“我说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
“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让小芹自己好好想一想。小芹是个大人了,自己会想清楚的。”
梅娘将围在一起的姑娘们驱赶开。
“都回去干活儿。别扎堆。”
姑娘们叽叽喳喳地散开了。
王景林这才看清那个哭泣的姑娘,有些面熟,不正是端午节那天,独自留在这里绣花的姑娘么?
原来她叫小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