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翠翠的哭声，夏荣的讥笑声，还有他们的娘的抱怨声。
夏老太太听得耳朵里嗡嗡直响。
“咚咚咚！”
老太太拿起拐杖，使劲在地上敲击着。
瞬间，屋里安静了下来。
“都别吵了！这个家里，离了老二媳妇和秋儿丫头，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不成？大家都把活儿分一分，以后各人做各人的事情，谁也不许躲懒。”
“以后，外面的活儿，归老大做。家里，做饭洗衣，归老大媳妇。喂鸡喂猪，打扫院子，是翠翠的活。”
夏荣一边听，一边点头。
“祖母说的是。”
夏翠翠可就不愿意了：
“那哥哥呢？凭什么哥哥不用干活？”
“翠翠，你哥可是读书人。我要是去干活，还怎么读书考举人？”
“还考举人呢。连个秀才都考不下来。我看你这辈子就没有举人的命。”
“夏翠翠，你不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只不过是说实话。你以为这些话我不说，就没人说了？村里人背后都这么说你。你就不是读书的料……”
“你……”
“够了！吵得我老太婆头都晕了。有这时间，你们做点有用的事不好吗？”
夏老太太扶着额头，无奈地回房歇息了。
其他人也各自回房了，留下一桌子的狼藉，无人收拾。
第二天一早，夏老太太起床，看到桌子上还是昨晚的样子，气得鼻子直冒烟。
可巧夏翠翠正伸着懒腰出来了。
“翠翠，你看看这桌子，也不收拾一下。这饭菜都爬苍蝇了。像什么样子。”
夏翠翠看了一眼桌子，可不是，那碗里，好几只苍蝇腾腾飞舞着。
“祖母，昨天你不是给我们分好了活计了？您老人家也没有说收拾碗筷是我的活呀。”
夏老太太差点一口老痰吐在她的脸上：
“怎么，没说是你的活，你就不能做了？”
“做饭是我娘的活，收拾碗筷，自然也该是我娘的活了？”
夏翠翠的娘正在院子里漱口，听到这话，冷不防一口唾沫咽了下去。
“翠翠，你个死丫头，有你这样的女儿吗？别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抢着帮着娘干活，你倒好，恨不得什么活都让你老娘来干。咋不懒死你？”
“别人家娘也是什么活都不让女儿做，这个你怎么不说呢。”
……
母女俩就那么吵了起来。
夏荣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出了院子。
他可不想再吃昨天晚上的那种饭菜了。
想来想去，他决定代表“娘家人”，去探望一下婶子和秋妹妹。
既可以联络一下感情，又能顺便蹭上一顿早饭。
夏荣对自己的小聪明感到十分自豪。
从李家吃饱喝足以后，他一路哼着小曲地回到家中。
一进门，便大声喊起来：
“祖母，我给您老人家带了早饭回来了。“
夏老太太正被家里的一地鸡毛弄得心烦意乱。
听到夏荣的喊声，也没有舒展开眉头。
夏翠翠瞥了一眼夏荣，说道：
“哥哥一大早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帮着家里干点活。”
夏荣不理夏翠翠，径直走到夏老太太跟前，讨好地拿出手里的饭菜：
“祖母，您饿了吧。我给您带吃的了。你摸摸，还热着呢。”
夏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一点，问：
“谁家拿来的？”
“祖母，您先吃了再说。您管它是谁家给的呢。翠翠，还不快去灶房拿一只碗来。”
夏翠翠不情不愿地去拿了一只碗来。
夏荣将自己从李家拿来的那只钵放在桌上，盛了饭菜到夏翠翠拿来的碗里，殷勤地递给夏老太太。
饭菜的香气钻进众人的鼻子里。
夏翠翠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使劲咽了一口口水。
夏老太太闻到饭菜香，眉头一皱。
她吃了一口饭菜，闭着眼睛小口小口的嚼着。
接着，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荣儿，你老实说，这是不是你二婶子做的饭？”
夏荣愣了一下：
“祖母，您猜出来了？”
夏老太太看着碗里的饭菜，熟悉的味道，挑，逗着她的味蕾。
吃了十几年老二媳妇做的饭菜了，这个味道她又怎么会尝不出来呢？
“你去李家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你二婶子了，你以后不要去找她。免得别人说闲话。”
夏老太太忽然没有了胃口，她放下碗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老二媳妇走了才两天，她就感觉到了家里的变化。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老二媳妇是如此的能干。
离开了老二媳妇，她居然连一口可口的饭菜都吃不上。
夏翠翠见祖母有些不高兴，便在旁说道：
“那个女人给我们家蒙羞，哥哥上赶着去他们家讨好他们，简直是丢我们家的脸。你看，祖母都生气了。”
夏荣白了夏翠翠一眼：
“你懂什么？”转头又对老太太说道：
“祖母。那天李秀才来提亲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个李秀才，手里有银子呢。你看他十两银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眼睛都没眨一下。
今天我之所以去他们家，也是为了去探一探虚实。祖母猜我看到了什么？他们家今天也吃这么好的早饭呢。你看着这粥，多稠！”
夏老太太看了一眼碗里的粥。
夏翠翠不明所以地说道：
“这和我们家又有什么关系？”
夏荣不理会夏翠翠，却耐心地对夏老太太说道：
“祖母，所以依我看，这个李秀才，平日里多半是在装穷，实际上，他兜里有钱着呢。”
“我今天去李秀才家，我看那李秀才，为人还不错。我们和二婶子、秋妹妹，那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啊。
如今就该常常走动走动，这样，将来若是我们家里，有什么困难，多一门亲戚，多一条路，不是吗？”
夏翠翠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
“哥哥是昨日黄汤灌多了，今天还没有醒吧。就凭夏秋那个贱丫头，在村里做下来的那些事，我们就算饿死，也不能去求她们帮忙呀。”
“翠翠说得对，”夏老太太这时也开口道，“秋儿丫头丢了我们家的脸，夏家没有她这个后辈。荣儿以后不要去李家了。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