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低着头进了包间，仿佛上战场一般。
“民女见过国公爷。”
夏秋屈身行礼，语调平静。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夏秋能感觉到，数十道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
“起来吧。”
上方一个沉着冷静的声音淡淡说道。
夏秋直起身子，却不敢抬头。
哗啦！
一声巨响，似乎是碗碟落地的声音。
夏秋吓了一跳，禁不住抬眸看了一眼。
“小乖乖，你怎么了？”
坐在上首的华服男子，搂着身边的美人，软语说着。
夏秋的目光流转在那美人的脸上，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疑心自己看错了。
“国公爷，我没事。是不小心碰到的。”
那美人推拒着，低着头，眼神躲闪，似乎在害怕什么。
夏秋一听这声音，顿时就呆住了。
这分明是周小芹的声音。
她抬起头，直视着周小芹，眼里有疑惑，也有痛心。
“那就好，那就好。”
李思远摸了一把怀中娇软的美人的脸，复又笑了。
随后，他抬头看向夏秋，见她一瞬不瞬盯着自己身边的人。
“你认识她？”李思远眸子里闪过一些什么，低头问怀中人。
周小芹看了一眼夏秋，回头冲李思远笑道：
“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她呢？”
夏秋也明白过来自己的举止很容易引起别人的疑心，忙低下头去，道：
“民女只是羡慕夫人头发上的簪子，故而，多看了两眼。贵人息怒。”
李思远看了看夏秋，又看了看周小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原来是这样。”
他岔开了话题：
“姑娘真是好本事，这鸿远楼方开业不久，就闻名整个京都了。就连我也听朝中同僚们说了好些你们这里的菜如何如何特别的话。”
“今天特地来尝了尝，果然不错。不知姑娘家乡哪里？在京都可有亲戚朋友？”
夏秋凝神听着他的问话。
都是关于酒楼的，想必他还不知道她与李睿哲的关系，李睿哲也还没有暴露。
这样她就放心了。
“民女出生于一个偏远山村之地，来京都也是一时兴起，并不是投靠亲戚朋友而来。鸿远楼能被大家喜爱，靠的是菜的美味。我们鸿远楼是靠实力走天下的，不需要靠人帮衬。”
夏秋自信地说道。
“哈哈哈……好一个凭实力走天下。姑娘真是有志气。”
李思远仰头笑了起来，屋内的气氛瞬间就轻松了一些。
夏秋也不感到那么害怕了。
她想起李子谦的交代，于是给李思远介绍起了鸿远楼的各色菜式。
从菜名的由来，到选材，如何烹制，加什么调料，怎样吃才能最大限度地尝到美味，滔滔不绝，说了很久。
李思远似乎听得津津有味。
夏秋不敢停下来，她怕自己一停下来，就找不到别的方式能够吸引李思远的注意了。
忽然，李思远皱了一下眉头，低头问身边的周小芹，道：
“你怎么了？”
“哦。我头有点疼，想去洗把脸。”周小芹用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李思远似乎很是心疼，道：
“怎么好好的头疼起来了？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周小芹忙拒绝。
夏秋在一旁插嘴道：“不如请夫人随我来，民女伺候夫人洗脸。”
李思远点头，道：“也好。”
周小芹深深朝夏秋望了一眼。
夏秋垂首行礼：“夫人请随我来。”
说着，她率先出了包间的门。
听到身后细碎的脚步声跟了上来，夏秋径直走到了另一处包间内。
她转身，直视着周小芹的眼睛：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在李思远的身边？”
周小芹看了夏秋一眼，眼中瞬间便涌上一层水雾。
她转过身去，凉薄的嗓音传过来：
“没有为什么。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就该承受着。”
夏秋想起周小芹一路走来的不易，忽然不忍再质问她。
“小芹，李思远不是好人。他早晚是要遭到报应的。你在她身边，会被连累的。听我一句，离开他吧。”
周小芹流下泪来，嘴角却咧开，笑了。
“夏秋，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一样，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吗？”
她背着夏秋，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嫉妒到扭曲的脸。
“你的命真好啊。走到哪都能遇到贵人相助。我为什么就不行？”
“我以为阮将军会是我的贵人，可是，他只是想要利用我。”
而那个人，虽然没有想过利用自己，却终究是不属于她的。
她倔强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不，怎么能怪将军呢？这难道不是我自己的选择吗？是的，将军早就对我说过的，成为千金小姐，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就是我的代价。”
周小芹转过身来，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
“这是我应得的。我不抱怨。我也不应该嫉妒你的。我是我自己的选择，怪不了别人。”
她面对着夏秋，却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望着哪里。
夏秋也忍不住眼里泛出泪花。
她上前一把抱住了周小芹，希望能给她一些温暖。
周小芹愣了一瞬，随后回抱住了她。
砰！
一声巨响，门被踢开了。
夏秋和周小芹慌忙分开了。
门外赫然站着李思远。
他嘴角噙着一丝狡猾的笑，仿佛早已预知了一切：
“我果然没有猜错。这间鸿远楼，还真是深不见底呀。我的爱妾认识你，我的好儿子也认识你。我早就该来会一会你的。”
他手中的刀，架在了夏秋的脖子上。
狠厉的话语传过来：
“夏大老板，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今天都死定了。”
夏秋后退了几步，眼里现出恐怖。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有思考过。
她悄悄摸出身上的一把匕首，想着多少能抵挡一阵子。
李思远的刀就那样砍了下来，寒光闪闪的刀身，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夏秋本能地抽出匕首挡在身前，眼睛却因为害怕而闭上了。
“不要！”
一声喊叫声伴随着刀锋刺入身体的声音。
夏秋却没有感到疼痛传来，她缓缓睁开眼，赫然看见周小芹躺在了血泊中。
李思远似乎愣了一瞬。
但是他的眼中却毫无怜惜之情，而是冷漠地抽出刀，继续向夏秋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