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桃躺在马车里假寐,绿茵兴奋的跳来跳去,又时不时地凑到阿甘身旁絮絮叨叨问着战场上的一切。
阿甘虽是嘴里抱怨着绿茵扰人,但对于她的问题阿甘都细心的全部回答。
习惯了马上的颠簸,此时坐在马车上觉得分外轻松,还未觉得累,就已经到了北地郡。
她刚跳下马车,就觉得眼前一花,燕北楚已经将她揽在怀中,低声道,“一个月不见,我整整忧心一个月,这种牵肠挂肚的心情还是第一次。真怕那天接到信,你又不见了。所幸你这丫头坏点子多,但还算信守承诺。”
此人还真是性之所至,由心而生。毫不顾忌别人如何看,如何想,她又敲又打,他却揽着她的肩膀没有动。
到了北地郡大军休息两日,又要出发,燕北楚和宇文舒商议好从左右两侧进攻匈奴,相互照应,赵愈所率的一万骑兵随后策应西征大军,确保万无一失。
青黑的天空,无一颗星星,只有一钩残月挂在天角。清冷的大地上,只有马蹄踩踏声,无数铠甲发着寒光,向前是烟尘滚滚,向后依旧是烟尘滚滚,宋桃心中有些不安。
燕北楚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没事,我不会叫匈奴伤着你。“
她咬了下嘴唇,忽然想到李哲那张倔强的小脸,本应无忧无虑的年龄,却要面对战争的残酷。“我有些担心李哲,当他跨上战马的时候,生与死就是一线隔,有些时候并不是身手好就可以活着的。”
燕北楚手握缰绳,眼睛凝视着苍茫夜色的尽头,神色清冷如同天边的一轮冷月。“如果杀匈奴是他这一生想做的事,即使是死亡,只要做了想做的事情,就没有遗憾。难道他会愿意平平安安的活着?在战场上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会相安无事。”
她撇了撇嘴,“自相矛盾,刚刚还保证我不会有事。”
他侧头看向她,含了一丝笑。“因为我是燕北楚,所以你是例外。”
她不屑地皱了皱鼻子,摇头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和压抑不知不觉已经消散。
大军疾行一日一夜后,就地简单的扎营休息。绿茵虽然做好了会很辛苦的准备,但第一次在马上坐了这么久的时间,觉得腿和腰已经快不是自己的了。听到燕北楚下令休息,立马瘫软在地上,阿甘在一旁见到走了过来,嘲讽的笑道,“都告诉你不要来了,还逞强?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拖大军的后腿,我会立马将你扔下去。“
绿茵见他的样子,气怒道,“你说谁拖后腿?我才不会!”
“哼,最好是这样。“阿甘见她泼妇的样子,周围士兵的视线扫来,懒得在和她一般见识,转身离去。
宋桃见到阿甘的样子,明显是毛头小子情窦初开,她摇摇头,追妻之路其修远兮。
“小姐,你不累吗?”绿茵见她的样子,问道。
“还好,以前在军中习惯了。“
“小姐你以前在军中呆过?”绿茵惊讶。
宋桃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见燕北楚并没有注意这面这才松了口气。打个哈哈随便混了过去。
就在她躺在地上思绪飘忽的时候,忽然见到阿甘神色凝重的走了过去。
“王爷,派出去的探子都说未寻到宇文将军,而现在宇文将军也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抵达预定地点,也没有派人和我们联络。张德和赵愈将军率领的军队也失去了消息,未按照计划跟上。“
燕北楚沉默半响,淡淡道,“在派出人手去找,宇文将军的消息不许外传。另外命令将士们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宋桃凝神想了一会儿,现在应该立刻撤退。配合的军队不知为何缘由失联,而随后策应的军队现在更不知被困在什么地方,这仗刚开始,她们已经全局皆乱,完全居于弱势。
燕北楚在那里静默半响,走了过来,“好好睡觉,不要瞎想。”
“你呢?“
“我也睡觉。”说完。果真拿着毯子裹在身上立即睡着。
情况转变的太快,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如今情况危急,不是应该想想对策吗?不过天塌下来有个高的挡着,将军都不急,她急什么?裹好毯子也呼呼大睡起来。
冬天的天色亮的晚,篝火还未熄灭。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宇文舒和赵愈依然没有消息,燕北楚笑对她说,“以前是赵愈迷路,今次怕又是他迷路,特意求了皇兄让熟悉西域地带的张德和他一路,没想到这次却又是宇文将军迷路。”
“那我们怎么办?“她问。
燕北楚看着东边缓缓升起的红日,伸手一指连山的方向,“我们去那里。”
宋桃立即倒吸一口气,遥遥望着连山,心中又慢慢平复,孤军深入他又不是第一次干。记得上次在胡杨关外,他孤军进入胡杨关,九死一生,而她与父亲也没有落到什么好处。
连山山水草丰美,是匈奴放羊畜生的主要地方,也是匈奴人引以为傲的山脉。这一仗肯定不好打,可如若打胜了,阿爹应该会很失落吧……
燕北楚见她望着连山只是出神,歉然道。“本以为这次战役会相对来说轻松些,可没想到又要疾行。”
她连忙收回心神,不想他因为自己分神,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可不会让你把我比下去。”
他笑着点了点头,一扬马鞭冲向队伍的最前头,升起的太阳正照在他的背影上,铠甲飞溅着万道银光,仿若一个正在疾驰的太阳,雄姿伟岸,光芒灿烂。
燕北楚的手下本就是虎狼之师,被燕北楚这么一激,彪悍气势立起,几万铁骑毫无畏惧地随在燕北楚身后,驰聘在西北大地。
全速奔跑了半日后,她纳闷地侧头看向阿甘。“我们怎么再跑回头路?”
阿甘挠着脑袋,前前后后打量一圈,又仰起头辨别了下太阳,不好意思地说,“看方向似乎是,不过这西北大地,前后都是一览无余,我看那里都一样,没什么区别,说不定王爷再迂回前进。”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去问问你家王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迂回前进。别再刚嘲笑完打了大半辈子仗的宇文将军在沙漠中迷了路,这转眼间自己又迷路。”
阿甘神色立变,点了下头,加速向前追去。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燕北楚策马来到她的身边,与她并骥前行。“根据探子回报,匈奴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位置,我不能让他们猜测我们去往何地,一定要甩开他们,否则匈奴事先设好埋伏,我们很有可能全军覆灭。”
她抬头看着天色没有说话,他又道,“我从小就看匈奴地图,有目地的绕两个圈不会迷路。索性将匈奴兜晕了,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从清晨全速奔跑到夜幕低垂,燕北楚的脸色从轻松渐渐到凝重。他们在戈壁上绕了两个圈子,匈奴在完全没有可能追踪到他们行踪的情况下,依然知道他们身在何方。
因为人马用水耗费巨大,大军急需补充水,燕北楚问她一下附近的水源后,决定去盐居海,那里是匈奴的腹地。
绿草萋萋,湖面清阔,天光云色尽在其中。
绿茵目不转睛地盯着盐居海,“好美啊!原来匈奴人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宋桃声音沉沉,“湖中还有很多鱼,小时候我和……“忽地叹了口气,把没有说完的话吞了回去,只是看着湖面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