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士目光闪烁着看着树下那座突兀的灰色大宅喃喃说道:“山中山,洞中洞,头顶青天不同路,你真的找到了薛振霆为薛念建的通灵宅!据说这通灵宅分阳宅、阴宅上下两层,错开山体方得建成。山体中共二十条密道,一旦有人启动阳宅里面的机关,路就会更改,没人能走出这里!通灵意味着这里既非人间,又不入黄泉,这的主人可以由地下通过这里穿梭阴阳两界!”
“没错,这就是通灵宅!在青岩城没有人不知道薛振霆这个风水界的翘楚,更没有人不知道他那传说中的神作通灵宅!泰国人留下的线索就在里面”。前面的艾文妮神清目郎,仰望着大槐树下的突兀大宅没有丝毫迷惑。
方正站在最远处看着这座突兀的大宅,却不相信有人能穿梭阴阳两界,倒是刚刚芦苇塘中遇到的那个蒙面人让人不寒而栗:“艾文妮,刚刚在芦苇荡里面我遇到了一群神秘人,他们是不是在找你?”
艾文妮脸色浮起了一丝的难以捉摸的纠结,冷漠的目光仿佛隔着好远:“薛振霆是青岩城最后的传奇,薛念是青岩城最后的名伶,薛振霆为相同姓氏的薛念建了这座通灵宅,又带着全族隐居,独独留下他的儿子薛怀礼——就是芦苇塘中蒙着脸的那个人。我在阳宅拿到了薛念的戏服,上面有宝藏的地图,可在抓薛家驯养的阴阳使者通灵貂时,惊动了薛怀礼。幸亏突然出现的乌鸦,午夜飞鸦是薛家人大忌,他们才匆忙离去。我佯装被那只锦貂迷惑,跟着它来到阴宅,我们要在这里找到线索!”
灰白色的月亮从乌云后面闪了出来,像一个纸糊的灯笼罩在这栋民国模样的建筑上,艾文妮面色凝重的站在黑铁大门前上,轻轻的敲了三下,大门竟然开了。
院里的空潭堆满落叶,旁边两趟厢房,所有窗户都是琉璃彩色玻璃。星光转动间,玻璃泛起暗夜光芒。
一条像打过蜡的青砖路一直延伸到正房前石阶。几个人登上石台的一刻,门前石鼎上面的火把燃烧起来,像在欢迎几个人。
堂屋举架是罕见的鎏金凰替木,暗八仙的走马廊吉祥木雕,装着钨钢窗户。
这么大的空间里面竟然搭了一座戏台子,墙上画着黑暗的霸王乌江图,乌黑的河水透着苍凉绝望。台上面铺着地毯,摆着黄龙桌椅,桌上一个绿色琉璃底座的灯,上面厚厚的灰尘也没有挡住那翠绿的颜色。
灯旁边摆着一张微微泛黄的黑白照片,一个穿着长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人,里面的人今天看起来依旧脉脉含情,风华犹在,那薄薄的唇就好像要说话。
艾文妮狐疑的看着照片里的人,把戏台摆在这里,真的能生生世世唱戏了,可是泰国人身份标志会在哪里?
“他就是薛念,绝世名伶,这座宅子的主人!”李博士慢慢走到照片前,俯下身去抚摸照片的一瞬,就听到‘啪’的一声,桌上那盏古老的灯嗤的亮了起来。
艾文妮那白皙的面孔在刹那间流露出的诧异,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灯又迅速的熄灭了,就在同时,方正的手电筒也失去了光芒。
突然间的黑暗让人在黑夜中变成了瞎子,几个人还来不及想明白一切,一阵凄凉的旋律从四面八方飘了出来:“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幽闷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中间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唱道“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哀伤华丽的嗓音在这不见五指的黑屋子里面空灵响起,浓浓韵味后面是方正三个人未曾领略过的芳华绝代。
李博士沉浸在这华丽圆润的嗓音中,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你找死啊!”方正的胳膊肘用力一捅李博士才让他反应过来。
几个人的视觉开始习惯黑夜,才发现进来时候的钢门不知何时关上了,李博士用力去拉,纹丝不动,在看那扇焊死的钨钢窗户,所有人都慌了。
“你后面是什么东西?”艾文妮觉得方正的背包动了一下。
薛念那件霸王别姬的戏服从方正的背包里飘了出来,更确切的说是爬了出来,袖子搭在了方正的包上,两只水袖一弯一撑 ,慢慢的攀上了方正的肩膀,戏服的上身挺的笔直,微微挪动着裙子的下摆。
“你掉落的口袋!”方正忽然反应过来口袋里装的是戏服,斜着眼睛往身后看,那戏装已经缠住了他的后颈,似乎在等着什么,也默然不动了。
艾文妮掏出一枚硬币向戏服扔过去,戏服就像长了眼睛往回一缩领口,避开了艾文妮的硬币,两只水袖突然向下快速缠住方正的脚踝。
方正反手去拽戏服的袖子,戏服水袖上举,下摆往上一翻,将方正整个脑袋裹在里面,越缩越紧。
方正脸的轮廓给戏服清晰的勒出来,戏装还在不停的缩紧,拼命要往方正的肉里钻。
艾文妮和李博士双双抢上,四只手抓住戏服拼尽向下拽,刚刚拽开的一点缝隙马上给周围的衣衫补上。三个人越扯越乱,方正挣扎着倒在地面挣扎,嘴里的布一鼓、一吸。
“也许我们的绝世名伶需要一点热量?”艾文妮松开戏服跑到桌边,手指一按打火机,红彤彤的火苗便蹿了出来,在暗室中耀得脸颊通红。
火苗颤抖着,就像发现了猎物的猎犬一般活跃,嗖嗖的往上蹿,照片发出了一股烤焦的味道。那照片还来不及燃烧,打火机无声无浪的熄灭了,跟着戏装紧绷的劲道松懈,软啪啪的从方正的脸上滑到地上,艾文妮赶忙将戏服塞进自己的背包。
地上的手电筒忽然亮了,光线射在了那张相片上面,照片里的人似乎眯了一下眼睛,就像久未见光的人突然见给很强的太阳光,这下四个人可是真真切切看到了。
李博士触电一般的翕动了下嘴唇,忍不住退了两步,站稳身子深吸了一口气:“他来了!”
台上的红地毯不知何时悄悄的向上立起来,夹着呼啸声向地面拍了下来,三个人同时跳向两边,地毯硬邦邦砸在地上,屋子里面起了呛人的灰尘。
桌子、椅子、锣鼓、胡琴都像地震一般剧烈颤抖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飞起来。
方正看着这诡异的屋子紧皱眉头,:“从布局上讲,任何房间都会有出口,不然就没有灵气,更没有连通阴阳的作用,这里面一定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
敲击查找的声音随着几个人的呼吸声音此起彼伏,却驱不散在黑暗中单调乏味,最终徒劳的坐在戏台旁边。
方正看着头顶的鎏金替木,想来是有人触碰到屋子里的机关,阴宅的出口已经改变,所以门才会关闭,那新的出口又在哪里?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锣鼓点配着京胡一拨、一拨的响起,华美森然的声音仍在飘荡。
李博士仰着头看着空空的戏台,漆黑的戏台有着年代的印记,还有对戏的喜爱,可惜此刻绝响却是自己的丧歌。
李博士慢慢站起来,瘦削的脸上带着英雄末路的绝望李博士手高高举起,摆了一个功架,横迈着步向戏台走去:“妃子,四面俱是楚歌之声,定是刘邦得了楚地,孤大势去也——依孤看来,今日就是你我的分别之日了!”
‘分别之日’一出口,诡异的锣鼓、胡琴、不断震颤的椅子水牌霎时间安静下来,整个屋子寂静无声。
三个人惊疑不定的瞪着眼睛彼此对望,再度亮起的灯光中带着无助的苍白。几个人惊魂未定看着前面,戏台墙上的画砰的响了起来,浓白刺鼻的烟尘从墙里面喷出来。
等到灰尘消散,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的路出现在三人面前,黑洞洞的看不到尽头。戏台慢慢的复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