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桔觉得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就真的可以安享幸福的,比如,再温暖的爱情治不好她开始患得患失的心。常常夜里还在抵死缠绵的人,深夜睁开眼还紧紧抱着自己的人,等她以为能安稳一眠之后天一亮睁开眼,另一个枕头上市冰冷蚕丝的温度。
“所以这是你现在要一夜吃三片安眠药的愿意?”伊伊觉得匪夷所思,她本以为于辰费尽心力将子桔框在身边,子桔也能得偿所愿,不想情况比自己预料中的更加糟糕。
“我夜里不管多累都得睁着眼睛,看着他睡着,然后一直等,等到他清晨起身离开,我才能放心闭眼。”子桔苦笑,从未得到又或彻底失去,反倒不会害怕。
“我开始害怕每一次毫无预警的失去。”子桔轻轻仰躺在伊伊的盘起的双腿上,缓缓闭上眼睛
“要不,搬回宿舍?”伊伊有些犹豫地提议。
“冬天来啦,这栋房子怪冷的。”于辰大约一周才能来个一次最多两次,偶尔又是十天半月不见人,说是两人的家其实也就是子桔一人固守罢了。
“我帮你般东西。”伊伊笑了起来,子桔回了宿舍有个好歹至少有人知道,她也放心些。
“伊伊,你说究竟是我错了还是董雅儿错了?”子桔忽又开口,伊伊闻言,哑然。
“都没错,阿辰……也没错。”子桔抬手覆上眼睛,轻轻呢喃。
伊伊陪着子桔住了个周末,到了周一子桔打了个电话给于辰,电话接起来一秒又被掐断,子桔握着手机怔怔苦笑。转而和伊伊加快速度将东西打包带回宿舍。
子桔在于辰准备的那幢公寓里住了小半年,现在临近期末才回了宿舍,张果等人倒是很开心地迎接她,张果和石佳佳都是长了心眼的人没问什么,倒是文江说好几次魏历问起在老学校怎么老不见她人影。
子桔笑道“我前段时间身体老毛病犯了,在外面住治疗,方便。”
伊伊正在帮着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果然阿旭说得没错,子桔真不是小白花,只要她愿意。
子桔的安稳日子没过多久,一周之后,那时,子桔正和张果一起讨论庾澄庆和伊能静那21年的童话爱情
“我看过权威分析,13恋爱,8年婚姻,终结者是三点,两地分居、价值观差异外加婆媳关系。”张果兴致勃勃地谈起某八卦杂志的“权威”分析。
子桔一边听,一边心中默算,她跟于大狐狸现在算是两地分居,对于“小三”这一道德价值观也存在差异,婆媳关系以前不错,上回C城跟着老爷子参加一晚宴,蒋琴对自己明显只是对待一般圈子小姐的态度,瞬间就心安理得了,不是自己不遵守五年之约而是凡尘俗世的男女大多逃不出这个原因圈。
然后就在子桔笑眯眯地准备开始邀请张果周末一起出去血拼一场之际,身旁座位椅忽的一沉,张果侃侃而谈的舌头忽然打结一般,子桔差异转头,然后……直接咬舌头了……
“见你想我想成这样,我很开心。”于辰很淡定地摸摸子桔的腮帮子,然后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很开心”。
子桔只觉大冷天的教室里中央空调开得太足,背心不断有汗珠往外冒。
“你怎么来了?”子桔砸吧砸吧咬疼的舌头,愣愣问。
于辰闻言转头却对着一脸花痴相的张果点头微笑,一脸和煦,但是下一秒说出话就让子桔有一种拍死他然后再捅死自己的冲动
“张果吧?前段时间子桔在我那儿住的时候常听她说起你,这几天这丫头又和我闹别扭来着,倒是多谢你们照顾我们家子桔了,下课后我请大家吃个饭,叫上石佳佳、文江一起。”
张果后来告诉子桔说饶是她陪着她老子见过官场上多少人也不见怯场,可当时于辰说完那番话后,除了话中信息的震惊更多的是那双小眼神里的寒意让她心里只打突
“呵呵,呵呵,没事没事。”说完立即转头、低头,以乌龟的姿态又以兔子的速度奔向第一排学霸佳佳处。
子桔等到张果一离开,暗地里一把揪住于辰腰间软肉咬牙切齿“你个小人!”
谁知于辰也不凡抗,转过头一脸淡然,嘴角微勾一个冰冷的弧度“据说背信弃义的才是真小人。”
子桔哼了一声,收回手“你不在,我回学校住方便些。”
“那你至少应该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吧,我一回来见到家里空无一人,你知道我有多着急。”他在外地紧赶慢赶促成合同就是为了要回来给这臭丫头过个生日,结果一开门却见里面若不是一缸无气无力的金鱼和一盆已是枯枝的植物他几乎以外之前那小半年的相伴就是黄粱一梦。
“我打了,搬走之前就给你打了,可是被挂断了。”子桔一说完,脸色更黑,转过头不欲再说装出认真听课的样子,手下不慌不忙地抄了些乱七八糟的笔记。
“…………”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好容易挨到下课,刚好在隔壁上现代文学课的文江急急跑来,拉着张果就要往食堂冲,被张果适时拉住“别慌,我打赌,今天中午我们有顿大餐,免费。”
文江和张果打赌从来没赢过,她相当信任张果这句“我打赌”立即眼冒绿光地盯着张果和石佳佳。
张果微微一笑,带着两人往教室后排走去,她还没开口,于辰就站起身,冲着三人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文江狐疑,拿眼神看最近的石佳佳,石佳佳倒是上课听张果说了两句,但三言两语说不清,只好冲着文江眨眨眼。文江自我脑补了一下,也很淡定了。
一顿饭吃得……除了子桔以外宾主尽欢,于辰这厮的交际能力比起付文旭不遑多让,三个大花痴当晚就对子桔曾经被“小三”的遭遇万分同情。
“这样又帅又多金,情商智商都这样高的男人不管谁被人抢了都得抑郁。”张果一向对喜欢帅哥,但是对长得帅的男人不能当自己男人这一理论深以为然。
“不过就是一顿饭,你自己又不是吃不起,至于连你的价值观都给改了?”子桔沉着脸很鄙视
“话不能这么说,子桔呀,你丫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虽然吃得起那顿饭,却不能每顿都一这样的极品男友陪着吃饭。”
子桔嗤之以鼻,话说她也没有每顿都陪着吃的待遇。
“子桔,你们都同居了,还是屈服了吧,别闹了,你要不在我虽然会想,但还是会开开心心地去告诉魏哥哥:放弃吧。”文江拍拍子桔的肩头,先是一脸沉重,话一说完,自己都哈哈大笑起来。
石佳佳和张果也连连点头,子桔见状欲言又止,很想把董雅儿给交代出来,但到底又思及大一时因为她当“小三”的传言所受到的鄙视,上回尚且是受害者振振有词,这回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只好沉着脸,洗漱、上床、睡觉。
那顿饭后,于辰也没硬要求子桔要去公寓住,默许了她在学校住的要求。但是还是跟以往那般,一周或者三五天就会打个电话,叫她去家里打扫卫生,或者跟她说又有几天衣服没洗,子桔一般三次会拒绝一次,有空了还是会回去打扫一番。
看得出子桔长时间不去,屋子里就会铺上一层不算厚的灰,她好像除了抑郁症又患上了强迫症,只有这会儿她才觉得心安,因为里面除了自己的脚印和于辰的脏衣服,再没有第三个人踏足。
再艰难的日子,总有过完的一天。
记得小时候写作文,常常开篇写道:时光匆匆,转眼就是盼望已久的XXX。长大后,她才明白,不管是你期盼的还是猝不及防的,这一天总会到来。
“我后天的机票回苏州,这一别我也不知何时是归期。”一向爽朗的文江在这最后一晚的睡谈会上拽起了酸文。
“你丫别在那儿煽情,将来不管是出差还是旅游,又或者只是闲的蛋疼,都可以一张机票来B市。”张果还是一贯傲娇的口吻,只是语意涩然
“唉,我和张果还在B市大概还能多件几面,的确子桔和文江要是回了家那就真的不容易见面了。”石佳佳一直努力的方向是去美国,四年辛苦努力读书,换来的却是某权贵女儿取得名额,这会儿说起离别来,语气中也满是苦涩。
“佳佳,祸兮福之所倚,你放宽心。”文江安慰道。
张果和子桔齐齐叹气,她们一个找父母,一个找爷爷都试着帮过,但是无果,这世上一山更比一山高,权贵亦然。
“我只是不甘心,四年啊,我四年的青春现在想来竟是一个梦,任谁也得郁闷会儿,不过转念一想,那年我们喝醉时果子说得也对,谁知道我去了他是不是就回来了,最近一年我已经失去了他的消息。”
石佳佳长叹口气“再说我也不全是为了他,多吃了几年白饭,好歹也知道要努力生活、工作、赚钱。”
这回文江也叹气了,她们几人中最努力的是石佳佳,临了前途最未卜的也是她,为了出国准备,断绝后路。
等到名额被截的噩耗传来,各处招聘都已人满为患,最后还是导师看不过去了,帮着介绍了个不算差但也不算很好的工作。
“果子的公务员面试是什么时候?”子桔转了话题。
张果已经通过公务员考试,成绩斐然,不出意外面试也是没问题的。
“大后天。”
张果一出口,文江就哀叹道“你要去送我啊?完了,肯定又没好话。”
但是语气中的喜悦掩都掩不住。子桔和石佳佳立即笑了起来,连张果都没有回敬过去,跟着笑了起来。
“……子桔,你……毕业后会和于辰结婚吗?”
于辰一话题最近一年又成了禁忌,大四她们还是发现了于辰和董雅儿根本就没有分手,于辰和子桔之间也没有断,所幸朝夕相处之后她们不再像当年那样厌烦她,一如既往待她,反倒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不再提及于辰和董雅儿。
这次也是离别在即,张果才试着提出来问。
子桔很感激“不会,他……让我等他五年。”
寝室内一阵沉默,石佳佳复又开口“看得出这两年你也不比刚来那一年过得开心。”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子桔透过窗外射进的点点灯光,怔怔看着屋顶,无言可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