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矜被他闹得脸颊发红，她还在思考着很严肃的事，这男人就来了这么一句。
她很轻跺了下脚：“我问你，在山林里的事你不跟我解释清楚吗？”
“该知道的你不都已经知道了。”江凌寒回答得理所应当，黑眸凝着她，想从中探寻着什么，“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他的敏锐力尤其惊人，乔子矜喉咙轻轻动了下，没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问：“卢七月死了吗？”
江凌寒想起那具山林里残缺不全的尸体，心情忽然沉重起来，跟着嗓音也压低：“嗯，死了。”
乔子矜心跳一惊，忽然难以抑制地加快速度。
她无法想象先前还在小屋里共度几小时的，那个手戴着戒指，端着蘑菇汤的温婉女人，那个对乔澈白始终怀有忏悔，想用一辈子去偿还的女人，竟就不在人世了……
她从前知道生命脆弱，人离开是常有之事。但当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边，那么近那么真切时，忽然有种钻心的恐怖阴森感。
“我能看看吗？”
“没什么可看的，不成样了，免得晚上睡不好。”他语气淡淡，蒙上一层哀愁，“她死的时候没有遗憾，也算是了结了人生的一桩心愿。”
乔子矜眯起眼，试图打探他话里神秘兮兮的意味：“心愿？”
乔子矜不明白，有谁的心愿会是死亡？更何况是一个才被心上人求婚的女人。
； ；江凌寒点到为止，关于林婳跟卢七月的恩怨，他不好提及太多，那些过去的事再拿出来说没意思，徒增她的烦恼而已。
“私事，你不了解。”他随心地转着手机，上下打量她，“还想问什么？早问完早去睡觉。”
乔子矜攥着拳头，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声音难免急迫：“现在小白人在哪里？”
江凌寒没想到她会认出乔澈白的身份，他让那孩子全副武装，就是避免乔子矜认出来，会急着想见他。她现在不适宜见任何人。
乔子矜见男人低头抿唇，知道他又在思考敷衍她的措辞，这么多年，她见多了他这样的表情。
“你能不能别瞒着我？小白是我弟弟，我有权知道他的所有事。”乔子矜原本平和的心情，忽就一团火涌上头。
她不像他每次遇事都思考那么多，她就单纯想知道小白的事，这会损伤他的利益吗？他为什么不肯说？
“乔澈白没死，你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知道了不告诉我？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每天都在拼命地找他，就希望哪怕是一点点线索也好，告诉我他活着就行。”
乔子矜垂下眼帘，自嘲地笑着摇头，“但我没想到我竟然会在那种地方遇到他，这整个计划都是你的授意，乔澈白也是其中一部分。证明你本就知道他还活着吧。”
男人沉默片刻，对上她微红的视线，眸光颤了颤，“是。我的确在事发前就知道他活着，那也是一次偶然的机缘巧合，我某个朋友找到了他，带回到我身边。我顺便用他促成了这次行动。”
好一句顺便用他促成，乔子矜背贴着墙壁，只觉那有股冰凉顺着脊椎蔓延全身。
这个计划的初衷是为了她能从云家人手中脱身，顺便把女儿们救出来。乔子矜感谢他有为她的这份心，但这其中牺牲和消耗的东西太多，她实在承载不起。
她睁开眼睛，苍白地眨了眨睫毛问：“我什么时候能见他？”
“等风波过去，等云家不再视你为眼中钉。”
江凌寒淡淡凝视着她，身侧的掌心动了下，下意识想摸她的脑袋安慰，但最后还是没抬起手，“我说过，让你呆在这并非其他原因，云家要灭口，没有哪里比我这更安全，谁都找不到你，伤不到你。”
听上去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她好，反倒是她多不懂事了。听到这里，乔子矜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招惹到云家哪里，竟然让他们愤怒到要灭自己的口。
“我知道了。”她盯着自己的拖鞋尖点头。
“知道了就去睡觉。”江凌寒温和扬唇，这次手掌抬了起来，稳稳落在她头顶，像是安慰，又像是对她听从的奖励，“晚安。”
云烨的直升机抵达英国已是凌晨，跟他一起回到英国的，有专门鉴定的高级法医，以及那二十多具破碎的尸体。
他从森林上飞机后心情便出奇地好，一路哼着小曲听着赛马，在飞机上还独自吹了一瓶酒。云烨只要想到自己的计划圆满完成，把乔子矜尸体带回去拿给云家瞧，他未来的地位就只会增不会减。
飞机降落在云家独有的停机坪后，他披上风衣和安雅一同下飞机时，远远便见到站在出口的云峥嵘。
云烨脚步顿了顿，脸上快意的表情僵滞了一瞬。然后他重新露出笑容，搂着安雅的腰朝云峥嵘走去。
他跟云峥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在云家属跟他感情最深，但在豪门深闺之间，感情与利益相较可以说不值一提。此刻云烨看着云峥嵘沉寂的脸，就像在看着一个夺取了他地位的仇人。
跟云峥嵘的兄弟情谊，早在几年前云家宣布云峥嵘主掌大权时，被嫉妒仇恨所覆盖了。尽管这些年云峥嵘依旧待他不薄，在云烨眼中那都是他应该做的。
“哥怎么来了？”安雅拉了下丈夫的胳膊，压低声问。
“来接我们的，怕什么。”云烨脸上笑意自得，心情愉悦得脚步能飞上天。他身后跟着一票拎着冷藏小箱的人，为了避免尸体腐臭，都分批次存放在里面。云烨走在前面，活有种带领千军万马凯旋归来的成就感。
他眼神带笑落在云峥嵘身上，依旧似从前那般亲近友好，只是多了抹不易察觉的轻佻。
云烨走过去朝云峥嵘伸开双臂：“哥，这大凌晨的天凉，怎么不在家多睡会，跑来接我来了？”
云峥嵘神情低沉，黑眸内蓄着乌云风雨，他薄唇抿得严肃，转身避开他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