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矜一拉开车门,将女人不断发抖的身体送进副驾驶。
她此刻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空洞无神地任他摆弄。
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眼泪流到干涸,凝固在眼角两侧。
“安全带能自己系吗?”他耐着性子问。
女人眼睫颤了颤,视线无力地看着他。
杏眸里哪还有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又深又黑,像一片探不到底的黑洞。
薄矜一淡淡地叹口气,俯身给她系上了,轻声哄着道:“冷不冷?”
;“听到了吗?他刚才让我滚。”乔子矜没回答,只自顾自地冷笑,“因为我当众侮辱了他的白月光,他恼羞成怒。”
“他今早走前,抱着我让我在家等他回来,我怎么都想不到,他转身就在生日宴会上吻了蒋凝。”
乔子矜说着说着,眼眶又泛红,一串泪珠往下不停地掉,她嘴角笑容在发抖,“大家都在鼓掌,都在为他们喝彩,金童玉女啊,幸福结局,那我呢?我算什么?我是他养在家里见不得光的情人吗?”
“好了,不要说了。”
薄矜一皱紧眉毛,抿唇握住她颤抖的手,“今天那么记者在看着,你出面就等于曝光在镜头下,他让你走,是在气你这一点,气你不听他的话。”
他虽心疼她,却是明事理的人。
今天之事各有对错。
蒋凝是无耻之人,明面装柔弱,背地里对乔子矜的父亲下死手,他不相信江凌寒会不知道这事,却还是选择保全蒋凝,把乔子矜推开。
而乔子矜错在过于冲动,直接闯进去给了蒋凝一巴掌,原本好好的宴会被搅得一团乱。
“呵。”
乔子矜冷眼瞪着她,视线冰凉,“按照你这么说,他还是为我好了?他们接吻怎么说?他护着蒋凝怎么说?他想着他的颜面,他的权贵,把我放在哪里?”
薄矜一缓慢顺着她的发丝,像抚摸着某种小动物,低声说:“他吻蒋凝确实不对,可他跟蒋凝不清不楚也不是一次两次,哪次你都原谅了他。”
“我原谅他,因为我很爱他,很相信他。”
乔子矜盯着自己手心,自嘲地轻笑,声音逐渐就哽咽了,“可一次又一次,他把我的信任拿去喂狗,我真的很累了。”
她眼睛里的悲凉明显,痛苦浓得化不开,抱着自己膝盖在发抖。
曾经那男人怎样温柔地对待过她,此刻的伤痛就有多深,她闭上眼睛,泪珠凝聚在眼角。
她想起男人那只温柔粗糙的手,曾抚摸穿插过她的黑发,触碰过她的身体,那些,他也都对蒋小姐做过吧。
; ; ;曾沉溺在他给的幸福里弥足深陷,一头热地闯进去,傻乎乎地什么都给了,最后不过是一场讽刺至极的笑话。
薄矜一淡淡抿息,他自小生活在男人堆里,不懂哄女人,不会说什么好话。怕一开口,又触到她的伤口。
“我们去哪里?”他慢悠悠地开着车,等她的哭声平息后,回眸看着她问,“回家吗?”
她脑袋无力地搭在靠座上,意识尚且清楚地摇头:“我不回去,小白在家。”
她现在哭得人不人鬼不鬼,不能让小白看见。
“好。”薄矜一看她一眼,将车载广播打开,广播里正在转播今天晚上的宴会——
“圣耀集团总裁江凌寒今晚在江家公馆举行他32岁的生日宴会,据悉……”
乔子矜深吸口气,用力闭紧眼眶,听不得这个名字,身体抽起来又要哭。
“对不起。”薄矜一浓眉皱紧,脸上露出难得的慌张,无措地切换广播,到纯音乐的频道。
音乐悠扬,加上车子晃晃悠悠,乔子矜无力地坐在那,闭上眼睛,身心疲倦让她慢慢进入了梦乡。
薄矜一在红灯前停下,回头时便见女人脑袋斜斜地歪在那,身体瘦弱得像一张纸,几缕头发遮住她疲倦的容颜,可怜得眼眶都哭肿了。
他心底叹息,看她痛苦,看她疼痛纠缠,他第一次有种感同身受的疼,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止住她的眼泪。
她就像水做的一样,哭起来一抽一抽的,眼泪不停往下掉,给她擦了又冒出来。
薄矜一目光心疼,淡淡注视着她憔悴的睡颜。
他记得她工作起来那股坚强劲,不管自己怎么严格要求,她都能咬着牙挺下来,一颗眼泪也不掉。
她是有多痛苦才哭成现在这样。
后方有车在按喇叭催促,他才如梦初醒地将视线移开,踩油门往前开。
——
;榕城第一医院,急诊室外。
江家的家属聚集在门外,正中间,江老太太坐在轮椅上,手扶着胸口,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大半。
; ;蒋凝在旁边安慰着,柔软掌心抚着老人家的后背:“奶奶,没事了,医生说凌寒本来就有高烧,本不能下床的,为了宴会顺利进行强忍身体不适,结果,乔子矜进来闹事,让他身体一下没撑住。”
旁边江苏秦默然抽着烟听着,脸色无波。
江老太太心痛地瞪向人群外,始终低头不语的林毫:“你平时是怎么照顾他的!他生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对不起,江老太太。”
林毫脑袋埋得很低,“江总发的只是低烧,而且这几天已经照顾得有所好转了,他说这事儿不用让大家知道担心,所以……”
“这不是借口!”
江老太太转着轮椅,脸色铁青地到他面前,拐杖狠狠砸在他的膝盖上,“你作为凌寒的贴身助理,你就该保证他健康无忧,他要是出了一点事,拿你这条贱命去陪葬都不够!”
她话骂得很尖锐,当着如此多人的面,把林毫贬低到最低处。
林毫脸色涨得绯红,他是江总身边的助理,公司里却也拥有极高的地位,逢人都对他点头问候一句“林助理”,因为谁都明白,江凌寒能有今日也有林毫的辅佐。
但今天老太太这尖锐的骂,完全把他尊严踩在脚底下,狠狠践踏。
“江老太太,您这话言重了。”
始终皱眉默不吭声的顾如焰,终没忍住,站在林毫身前替他说话,“林助理平日对公司和凌寒的尽心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他是凌寒最信任的兄弟,您不能这么贬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