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寒薄唇淡淡扯动，将消息关掉，又深深吸了口烟，才徐徐将体内的躁郁吐出。
她怀孕了，完全是他计划之外的。
若是换作从前，他绝不会留这个孩子。
这个念头直到五分钟前都那么坚定，可是在听到女人血红着眼神，对他一字一句的警告与控诉后，江凌寒第一次竟有了动摇感。
他拿捏不定决定，抽了半根烟冷静下来后，拨了个电话给顾如焰。
“喂。”顾如焰正在倒时差，迷迷糊糊睡不着正难受着呢，却听见江凌寒低沉的声音传来：“孩子要打掉？”
“什么？”
顾如焰以为自己在做梦，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确认是江凌寒的来电，而不是他在外面拈花惹草的那些野蝴蝶。
尔后，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揉揉昏沉的脑袋道：“哦，你说乔子衿啊……”
江凌寒低眸凝视着指尖消逝极快的烟，沉声问：“你怎么看？”
顾如焰眸光微凝，眼里的困乏散了些，面对好哥们的需求，他向来都是第一时间两肋插刀的，淡淡慵懒地道：“你都问我了，证明你心里也迟疑了，该不会是对乔子衿动感情了吧？”
“没有。”男人回答得很坚决，几乎不带半点感情和犹豫。
“那你打掉呗，只要你以后不娶乔子衿，孩子留着肯定是个祸害。”
顾如焰听他在那头抽烟的声音，瘾也犯了，从床头摸一根长烟点上，夹在双指之间吸了两口，“更何况，我不觉得你会娶乔家人为妻。”
江凌寒淡淡敛下棱骨分明的脸颊，半张脸颊隐没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
顾如焰的话他何尝又不明白？
孩子不能要，他心里什么都懂，不过是在做最后决定的时候，有所动摇了而已。
“我知道了。”
他嗓音带着淡淡的喑哑，作势要挂电话时，顾如焰在那头叫住他，有些不解地问：“喂，今天在公司我没告诉你，我在回榕城的飞机上，也看到蒋凝了。”
男人将要按下挂断键的手指顿了顿，如他的表情一般僵在夜色之中，眸中一闪即过的空洞与深痛。
顾如焰叹了口气，接着道：“蒋凝还特地来找我搭话了，对我问长问短的，我看得出来，她是想从我这儿问你来着，我故意装傻，关于你的事一点也没透露。”
“嗯。”
江凌寒给了最平淡的回应，“挂了。”
“不是，你就这点反应啊？我这么仗义，不给我点赞美？”顾如焰笑了两声，用笑声来掩饰僵硬的气氛，
“你应该知道，蒋凝来榕城巡回表演肯定是别有用心的，她在飞机上还给了我两张票，让我带朋友来，我寻思着这票我肯定得送到你手里了呗。”
“不用。”江凌寒眉眸拧起深深的褶皱，语气凌厉了许多，“我没时间，你要把票送过来，我也会扔掉。”
“不是，人家女孩一番心意，你干什么跟如临大敌一样，毕竟跟你在一起过的……”
“嘟嘟嘟——”
电话直接被冷冰冰地挂断了。
顾如焰还有一腔情怀没抒发出来呢，看着黑掉的屏幕，不觉骂了一声：“靠！第二次了！”
他叹了口气，往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他好歹还是看着江凌寒和蒋凝一路走来的，他俩从小一起长大，相爱了足足那么多年说散就散，在顾如焰这些旁人看来，是无比惋惜的。
虽说当时，蒋凝确实对他做了不好的事情，但江凌寒也不至于无情到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顾如焰叹息一声摇摇头，不过他倒是相信，在感情里越被伤得深，也就越不愿意相见，只怕是江凌寒明明对蒋凝还有心思，却还死撑面子活受罪的。
等他时差倒好了，倒是要会会这个乔子衿，好好把江凌寒跟蒋凝的事情跟她说清楚。
就怕这姓乔的女人是个势利眼，为了钱，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挟江凌寒。他必须要把这些小三小四从江凌寒身边赶走。
——
乔子衿一夜未眠。
天还是蒙蒙亮，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脸色不佳地从楼上走下来，像受了天大的刺激似的，眼睛底下一圈乌青色，再加上这件裸粉色的丝绸睡裙，飘在家里活像个女鬼。
江连清正从房间出来时，一抬头，就看到一袭白裙飘飘的女人出现在眼前，他揉了揉眼睛，让意识清醒一点再仔细看清楚——
果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从楼上卧室里出来的！
江凌寒这色眯眯的老男人，果真是藏了女人在家。
他冷哼一声，蹑手蹑脚地跟上去，抬手在女人肩部拍了拍时，乔子衿显然被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整个身子险些往后跌了下去！
“小心。”
江连清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胳膊，一瞬间的拽扯，感受到她皮肤细腻而光滑，乔子衿一下的惯性，脑袋磕在男人胸口的衬衫扣子上。
她捂着脑袋闷哼一声，男人身上淡而清远的味道在鼻尖散开，这股味道，倒是让她觉得很熟悉。
那一瞬间，乔子衿以为是那个神秘男人，猛地抬起头，用惊愕的神情看向他。
面前的男人五官虽不及江凌寒，但还算端正深邃，那双眼眸透着沉静不惊的深度，乔子衿与他对视的时候，倒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你是……”
她突然想起昨晚不欢而散后，那男人是从房间正门走出去的，莫非就是眼前的……
“我是江凌寒的哥哥，怎么，你就是他新泡的女人？”江连清将女人身子扶正，单手抄兜，勾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打量她。
眼神一路肆意流转在她骨态漂亮的锁骨，再往下流连，淡淡停留在裸色长裙藏不住的纤细腰肢上，眸光深了深。
虽然脸色不佳，苍白的容颜间却掺着一股清纯的媚态，是他喜欢的类型。
江凌寒那男人的眼光，果然从来不差。
乔子衿被他打量得不舒服，她脑海里突然回想，昨晚的他也曾经常用这种目光看着她！
她心跳紧张地加速，目光深深锁在江连清的脸庞上，十分狐疑地问：“你……真的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