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披着一身如夜般的漆黑,一进屋就逼仄着令人窒息的空间,修长分明的手指会像子衿这样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随他话语的节奏在波动。
他说话时,那喉结滚动得漫不经心,说出的字字句句都像刀刃般冰冷薄凉。
乔志紧紧闭上眼睛,一想起那个男人就有阴影,几乎快呼吸不过来。
他害怕地想,为什么女儿会跟江凌寒有相同的姿势,她明明从前都没有这个习惯。
乔志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浊然的眼里逐渐爬上恐惧,他的心里升起一种非常可怕的可能性。
他张了张嘴,想把那个可能性问出来时,乔子衿的手指停止敲动,不明所以地开口:“所以,你不认识江家的人,也不认识江凌寒。”
乔志闻言呼吸一颤,紧张地避开与她相视的眼睛,摇头。
“乔志,你真的很不擅长撒谎。”
乔子衿粉薄的唇瓣弯出沉沉不悦的弧度,她手撑着下巴,黑白分明的杏眸此刻凌厉如刃。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乔志看着乔子衿的眼睛都害怕,后背渗出一阵阴森森的汗意。
他的女儿,怎会变得跟江凌寒那么像?!
乔子衿松了口气,无功而返,她不指望从这里再套到什么信息。“罢了,你不愿意说,那我只能自己去问他。”
乔志忽然抓紧了电话,紧张地盯着她:“问……他?”
女儿说的是江凌寒?
“你认识江凌寒?你怎么会认识他的?你别去找他,子衿,我告诉你别去听见吗?”他突然紧张地趴在电话那边大声嚷嚷,眼睛瞪得快要冲破眼睑,脸颊涨红一片。
乔子衿皱了皱眉,“为什么?”
乔志抓着仅存的一点理智,字句深深地劝他:
“他……我从前进监狱前听说过他,他不是你能惹得起那种人,那种人……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心机多深,用过多少狠毒的手段,你接近他没有好结果。”
她闻言瞳孔浮上一层漫不经心:“我跟他还算熟,他不会那样对我。”
乔志察觉到女儿说这话时,眼中目光柔了片刻。那种柔软和笃定的语气,是装不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
他浑身一瘫软,手脚发麻,满头是汗。
女儿那表情,像极了曾如中毒一样环绕在江凌寒身边的莺莺燕燕,他施以一个笑容,那些女人就能为之上天下海,奋不顾身。
“子衿,你怎么认识的江凌寒?你现在跟他是什么关系?你得告诉爸爸,子衿……”
乔志的问话一下被切断,乔子衿没能听见后面的话。
身后沉重大门打开,两道漆黑低沉的身影走进来:“0108号,你的时间已经到了。”
乔志瞪着惊恐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双手已被桎梏住,手腕上已一阵铁的冰凉。
时间到了啊。乔子衿悻然放下电话,心里诸多的不甘。
乔志明显是受了威胁在隐瞒,她还有很多话都想问他。
眼看着乔志被人强行带走,乔子衿呆对着玻璃坐了许久,然后慢慢地站起身往外走。
面对大楼外刺眼的阳光时,乔子衿下意识间眯起瞳孔,恍然就像做了场很长很深的梦,现在是醒来的时刻,一切如初,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玻璃的另一侧,紧闭的房门后,乔志被那两个黑衣模样的人往地下室拖。
那路径根本不是回牢房的,去哪儿,乔志再熟悉不过,他的手指就是在那里断掉的。
所以此刻,乔志显得特别惊恐,他挣扎得愈发剧烈起来,衣服被扯得快变成破布:“你们要干什么!我什么都没说!你们凭什么动我!”
其中一黑衣男子瞧他那副狼狈样,冷笑讽刺:“哼,凭什么?主子就算要你的命,你也得双手捧着交过去。”
乔志气得破口大骂,忘了手指被割断的那层痛:“你们这群疯子!魔鬼!都是社会的败类!手握着点钱和权势就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是吧!”
他在这里怎么尖叫都没用,再挣扎也只能被押进漆黑的地下室,双膝被狠狠一踹,被迫跪下。
乔志痛得咬牙切齿,脖颈被两只手狠狠地钳制住,就像戴上那种旧时代禁锢囚犯的器具,完全动弹不得。
他颤抖的目光之中,看见面前走来一双纤细修长的美腿,漆皮高跟鞋,走着缓慢又漂亮的猫步。
额头顶的汗意顺着脸颊缓缓滴落到唇边,苦涩味道的。乔志张着嘴巴大口地喘息,一下又一下。
想起十指连心那股凌厉刺骨的痛,他到现在后背还在渗冷汗。
就因为他的女儿要来探监,昨晚,上面派人来警告他,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并同时狠毒地剜下了他的一根手指,将那团浓浓血腥味的肉恶狠狠地摔在他脸上:“如果敢乱说话,利息是十倍。”
十倍是十根手指。
意思是,砍掉他的两双手。
乔志努力想抬起头,下巴磕着地面,拼了命地往上看,只能看到那女人姣好如玉的身姿,她那双腿是漂亮修长,但需要人的搀扶才能站稳。
他不知道今天面对的是谁,昨天他手指被砍时,正主没有出面,但乔志知道肯定是江凌寒或是江家的某人。
这个女人一定也是,这么年轻看来,大多是江凌寒的人。
“嗯,我看看,确实跟乔子衿那张狐媚脸有点像。”
蒋凝微微低头,目光温软低垂,捂着红唇发笑。
她是第一次来这地方,虽然江苏秦将处置这男人的权利交到她手里,但没有命令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凌寒知道责怪她不是。
但就在昨晚她得到了凌寒的许可,自然是要把这些天对乔子衿的不满都抒发在他身上。
剜掉一根手指,她还觉得轻呢。
乔子衿那张狐媚脸勾人,该把她爸的脸都给刮花才好。
一听到女儿的名字,乔志突然剧烈地扭动起身体,激动地想挣脱:“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都依你们,别对我女儿下手!”
“哟,还真是父女情深呢,一个在牢里过得惨绝人寰的生活,一个在劳外逍遥自在,享受着豪宅香车的奢靡情调。”
蒋凝哼笑两声,精致的脸颊扑了层厚厚的粉,在灯光下显得斑驳大块,像快掉了脸皮的女鬼,十分可怖,“你未免也太可怜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