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确认过这一点，心里的结也就彻底解开了：“我知道。”
乔子衿缓缓拿起桌上的水笔，随手将发丝撩拨到耳朵后，露出神情无比认真的半张脸。江凌寒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脸颊上，柔和的光束将她面庞勾勒得柔美而精致，水眸低敛，写出的字每个笔画都娟秀而工整。
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脸庞，流露出几分温淡的暖意，逐渐化开在冰冷的黑瞳之中。
乔子衿没注意到自己正被紧紧盯着，她只知道签下这份合同，她就是圣曜集团的一员了。
合上笔盖，她深吸一口气，有种如释旧重负，却又负上新的重担的感觉。
江凌寒将双腿交叠在一起，黑眸慵然落在她紧张的脸颊上，对她伸出手掌，“乔经理，合作愉快。”
乔子衿愣了下，低头看着这只宽大的手掌，男人手背上青色的筋脉分明，五指修长而干净，引人瞩目的是小指上一只浅银色的尾戒，随着她手指的动作而散发出迷人的光辉。
尾戒，象征着独立、单身，以及……
忘却过去。
仔细去看，上面似乎镶嵌着什么字母，但乔子衿定睛去看时，男人淡淡讽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乔经理，我的手就这么好看？”
她瞳孔一缩，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耳根子有点热，暗暗心里骂自己失态，伸手与他的手相握。
仔细感受，男人掌心带着薄薄的茧，力度很厚，但似乎是怕捏疼了她，刻意将力度放得很轻柔。
不知怎的，这莫名的一个握手，再普通不过的身体接触，却带给她一阵心潮澎湃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来源于那个总是出现在黑夜里的男人……
他每次吻她时，都与她十指相扣，指节与指尖交缠得难舍难分，仿佛彼此是对方最亲密的爱人……
想起那个男人，除了他身体炙热的温度，他吻她时那种浑身血液沸腾烧灼的感觉，似乎什么都不剩了。
只是如今，她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也算是跟那男人彻底断绝关系了吧。
想到此，乔子衿的心情莫名低落了起来，低敛着眼眸，将手掌轻轻抽离，缩回自己的身后。
江凌寒将女人失神的脸色全数收入眼底，化为唇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撑膝起身，“乔经理早点休息吧，不早了。”
“江总，能不能以后别叫我乔经理了？”乔子衿抿了抿干涩苍白的唇瓣，视线空洞地掠过男人的脸庞。
她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就想起自己曾在辰星经历过的一切，以及唐蝶和陆沉那两张脸。
“不能。”江凌寒回答得很干脆，也很任性，黑瞳掠过女人别扭的小脸，愈发觉得有趣和愉悦，手掌淡托着下颌。
“……”
乔子衿瞪着面前捉弄她，还满脸微笑的男人，活脱脱一个没长大的男孩，不予理睬，起身就往楼上走，“随江总的意吧，我要休息了。”
江凌寒淡淡凝视女人离开的身影，五指重新握上电脑鼠标，滑动到FaceTime，接通电话。
“爸。”他单手戴上蓝牙耳机，语气低沉地开口。
耳机彼端传来浑厚而沧桑的声音：“最近在忙什么？也不回家吃顿饭。”
江父江苏秦一直是以严格和肃穆的形象为他人所知，即便是在关心儿子，语气里也透着说不出的严厉。
“工作。”江凌寒回答得十分简略，他跟父亲的关系向来疏离。自从父亲跟生母离婚再娶后，他就很少再回那个家了。
江苏秦听出儿子口吻中的疏离，不觉语气平缓了些，试图劝慰道：“再忙也要回来吃顿饭，就这周末吧，有事跟你商量。”
江凌寒表情不动，眼睫垂在下眼睑处，仿佛在瞳孔中投下一块碎冰：“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江苏秦一听儿子的口气，心里压抑的不快立刻涌了出来：“让你回趟家，还要亲自请你了是不是？”
“哎哟，你小子别跟寒儿这么说话！”电话那端，忽然传来老人家颤巍巍的骂声，江凌寒眸光微微露出意外，那是奶奶的声音。
前段时间去看她，奶奶还卧床不起，现在都有力气教育江苏秦了？
耳机传来电话被抢过的声音，然后就听见老人家笑得开朗的声音，中气十足地道：“乖孙子哎，周末回家吃顿饭吧，奶奶下厨，做你爱吃的清蒸鱼！”
江凌寒闻声，唇角不觉漾开一捋淡笑，微微颔首，直接答应下来：“奶奶，我周末就来看您。”
老人家立刻心花怒放，笑得脸颊上的褶皱都挤堆在眼睛下，“哎！真是我的乖孙子，寒儿，可要早点休息，别工作太晚了啊。”
“嗯，您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男人唇角的笑意未散，低头看向电脑邮件的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乔子衿正在摆弄那个浴室的淋浴头，不知道怎么使用，想找佣人阿姨问一问，她们却都神奇地失踪了，只剩楼下坐在客厅的男人。
她往楼下望了一眼，却见男人正勾着唇角挂了电话，眼尾带出的一抹温柔和亲昵是她从来没见到过的。
远远地望着，乔子衿倒还是第一次发现他笑起来那么好看，那双狭长的黑眸里碎冰全都化了开，变为眉眼间舒展开的温柔感。
那样温柔的眼神，和低声的言语，是在说给谁听呢？
乔子衿不觉手肘撑在楼梯栏杆上，开始胡乱八卦起来，她调查过江凌寒的资料，这男人的感情史并非一片空白，但对方到底是谁，哪里的新闻网站都查不到。
乔子衿曾见过不少暴发户老总，长得肥头大耳，没什么真本事，财富也不抵江凌寒一半，但往其怀里生扑的女人有如过江之鲫。
更别说，像江凌寒这样容貌英俊，又只手遮榕城半边天的男人，追求者不知道排到哪个国家去了，要说他没有女朋友乔子衿不相信。
况且说不定……
已经隐婚了也不一定！
乔子衿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猛“嘶”一声，倒吸了口气捂住嘴巴。
她这一声，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他微敛起温色的神情，黑眸如剑一般，顺直往她脸颊上投去，寡淡地开口：“乔经理，二楼的风景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