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七月听到这，眉头一下皱起来，细细地拧着，嘴角抽搐，脸色青白。她没想过这五年第一次得到疑似乔澈白的消息，会是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中午。
“那人的脸包裹得很严实，看不清模样，所以很难辨认到底是不是乔澈白。”
卢七月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有照片吗，发来我看看。”
“有的，您等一下。”
收到照片，卢七月仔细盯着看，放大缩小，左右换角度看，确实有那么几分像乔澈白，身高体型都是，可是脸被遮得太严实，再加上照片拍得模糊，很难通过脸庞五官轮廓辨认出是不是乔澈白。
卢七月很着急地抓了抓头发，这种明明很接近真相却无法到达的感觉太难受了。
她心里做了个决定：“你继续暗中盯着，不要被发现了，我下午就过去。”
“好。”
挂了电话，卢七月将手机放在胸前，看窗外明亮又忙碌的一派车水马龙，深深吐出口气，嘴角却难掩的笑意。
她告诉自己不要太过期待，说不定只是一场误会，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可有线索就是好的，总比她漫无目的地寻找要好。
卢七月打算安顿好医院这边的事就直接去绥城，可一转身，身子却僵住了。
病床上的男人竟然苏醒了。
江苏秦的眼睛眯成很细的缝，身体没动，呼吸也照常，完全看不出是醒了的样子，但卢七月却知道，她一下捂住嘴，兴奋地快步走过去，在男人的床边蹲下。
他眼珠子动得慢，却也随着她转到一边，深深凝视着她。
卢七月胸膛忽而一阵澎湃，眼眶骤然就红了，低头双手握住男人的手，轻轻捧在手心里。
“感觉怎么样？”她声音极轻地问，生怕音量再高一点惹他不舒服，“头晕吗，饿吗，哪里不舒服吗？”
语气透着微不可寻的轻颤。她实在太高兴了，江苏秦很少醒来，她能跟他说上话的时机也并不多。
男人动作很慢地摇了摇头，迟缓得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目光抬起，望向桌上的水杯。
“想喝水是不是？”
卢七月一秒就了解到他的想法，俯身把床摇到一个角度，然后将水杯递到他嘴边，耐着性子说，“张嘴，慢慢地。”
江苏秦照做了，清凉的水注入唇瓣时，他眼睛整个睁开了，目光深深凝视着她。
即便是在生病状态，这男人依然锐气不减，虽然外形憔悴，也难掩五官天生的优越英俊。
他确实是老了，两鬓白了许多，凑近看脸上也是岁月刀刻的痕迹，深深浅浅。
卢七月却觉得这样的他格外有韵味，尤其此刻被他盯着看时，她脸上有股灼烧感，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下。
她现在不好看，没化妆也没保养，脸色憔悴得很。
江苏秦喝了水，舒适地靠在床头。
像是欣赏完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漆黑缓慢地眨了眨：“没化妆了。”
卢七月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她轻咬了咬嘴唇，声音细细地说：“早就没化了。丑了吧，显老。”
她说着，无奈又遗憾地摸摸自己的脸颊，曾经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不丑。”江苏秦嗓音沙哑，浓浓的鼻音，说出几个字好像要耗很大的力气。
卢七月心脏触动了下，悄悄地抬头看他。
他认真地看着她说：“比你以前真实。”
她笑着嗔骂：“花言巧语。”但笑容是愉悦的。
被他夸了，哪怕是花言巧语也高兴，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样，容易傻乐。
江苏秦这话是出自真心，认识卢七月那么多年，他真没见过她素面朝天的样子，印象里总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头戴着世人“不老女神”“魅惑玉女”的各种称号。
江苏秦现在看着她，心脏跳动得有些厉害，从前见她化各种妆都不觉得好看，可现在，她干干净净地坐在面前，穿着身黑裙子，墨发慵懒柔美地垂在肩边，他竟觉得很美，像极了一幅油画。
这五年他一直躺在这，醒过很多次，但跟她说上话的时间不多。
每次醒来，她不是在睡觉，就是忙着在打扫卫生，里里外外，他每次都默默看着不出声，在她转身期待看向他时，闭上眼假装睡着。
五年不短，对一个每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来说，每分每秒都很漫长，但对江苏秦来说，这五年除了不像年轻时那样大风大浪，他过得也很舒服，是一种闲适淡雅的自在感。
一个房间一张床，一个女人一杯茶，他觉得后半辈子就这样也不错。
江苏秦淡淡看着卢七月，微微叹了声。
“叹什么气，真嫌我老了？”卢七月觑他一眼，开玩笑地冷哼一声。
他无奈地笑，“怎么越上年纪越爱耍小性子了。”
“我就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拿水壶给他倒满水，低声说。
他眼中笑意逐渐淡去，“这五年都守着我这老头了，没想着找个老伴过过后半辈子？”
他是为了这个叹气，他知道女人过五十岁后的五年有多珍贵，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黄金，她明明可以找到爱她疼她的老伴，一起种花养鸟，或是环球旅行。
卢七月动作顿了下，水壶里的水差点洒出来。她慢慢抬起眼睛看他，就定定地怔在那很久。
找个老伴，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怎么那么伤人呢。
他不知道她的心思吗？不，他比谁都知道，还说出这样的话。
卢七月放下水壶，双手叠在一起，忍着心脏的刺痛轻轻问：“我要真找了，不管你了，你是不是觉得就解脱了？”
江苏秦脑子再精明，骨子里还是个直男，不知道自己的话会让她联想至此，“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说了，我下午要出去办事，你睡会吧。”卢七月也不想再多听，她对镜子理了下长发，披上外套。
她背对着他，眼泪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
看吧，犯贱了几十年还不够吗，外面大把的好男人不要，为他守身守情，得到的还不是这样的结果。这一辈子就栽他手里，狠狠栽他身上。
； ；她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咚”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