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初夏的气息浓郁,柏油路边一排排整齐的法国梧桐。
风一吹毛絮纷飞,一不经意就飘进眼里嘴里,正是最恼人的时节。
老旧的宅邸上刻着“蒋家”,外墙已有多年没修葺,砖红的墙老旧沉暗,爬满了爬山虎。
花园也是杂草丛生,高出了两旁的篱笆,不见有人打理休整。
; ; ; ; ;远远地看,还以为是栋许久无人居住的凶宅,但谁能想到,五年前这里曾辉煌一时。
一辆黑色奔驰停靠在宅邸门口,云烨携着妻子安雅下车,秘书在前面带路陪同。
安雅穿着绛紫色的长裙,踩着优雅的步伐,才进园里,一只野猫就擦着她的漆皮高跟鞋飞蹿过。
“啊!”安雅惊叫一声,连忙往丈夫怀里躲,愤愤地皱眉,“这什么破地方,连个打理的人都没有吗?”
云烨慢条斯理脱下手套,揽住太太的肩膀:“五年前,蒋家出了一起撼动满城的丑闻,正房太太陈椿在船上安置炸弹,害死了一个少年入狱,家中独女蒋凝受了刺激,跳海自尽了。”
“现在留在蒋宅里居住的,只有蒋父一人。”
安雅一怔,旋即像听见什么晦气事一样,挽紧丈夫的手:“这么可怜啊。”
云烨抬头扫一眼这四处:“包括蒋氏的企业,现在只剩一个蒋父支撑着,名声、财富都已败坏溃烂,家散了,公司倒了,这宅子竟然还留着。”
“那我们为什么要找蒋父对付乔子矜?”
云烨勾唇一笑:“当年蒋凝跳海自尽,有传闻是和乔子矜起了争执,后心态崩塌自杀的。你觉得最恨乔子矜的是谁?”
安雅恍然大悟。
云烨眼神冰凉,“蒋父已经活得生不如死了,像这种没有牵挂,却一心向仇恨的人,更好利用。”
他们走到门前时,敲了几声门,才听见有人悠悠走来的声音,沧桑地问:“谁啊?”
——
江凌寒挂了手机,重回宠物医院。
珍珠晃着两条小脚跑过来抱住他的腿,仰起圆圆的小脑袋:“江叔叔,你去哪里了?”
他心底一柔,俯身把女儿抱起来,下颌贴着她清香的发:“打了个电话,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我以为江叔叔你偷偷跑掉了呢。”珍珠小声地说,她把男人脖子抱得紧紧,十分依赖地偎在他肩膀上。
她没安全感的模样让男人有些心疼,俯首微叹:“怎么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珍珠笑了,咧开甜甜的一排牙齿,咯咯般银铃的笑声晃在男人心头,软化了他的情绪。
她很小声地贴在男人耳边说:“江叔叔,偷偷告诉你一个事哦,你不要跟妈妈说。”
“嗯。”他耐心点头,耳朵凑过去。
珍珠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呵着气,嫩生生地说:“我好想你当我们的爸爸呀。”
男人呼吸一沉,耳根都软了。
带着兔子和孩子回家后,车子停在楼下,江凌寒熄火转头时,动作和气息一下放轻了。
珍珠睡着了,怀着软绵绵抱着兔笼子,里面的小东西也安详地睡着,孩子和兔子窝在一起,构成一幅无比平静和谐的画面。
他静静望着,唇角不自觉勾出了抹静谧的弧度。
他俯身把孩子抱起来,动作放得很轻,尽量不吵醒她。
这一抱没抱醒孩子,反而吵醒她怀里的小兔子。
兔子刚输过液,病好了些,也有了精神,红宝石般的眼睛左右看着,嗅到小主人熟悉的味道后,两条小白腿趴在笼子上,“咯咯”地咬着笼子。
江凌寒眉毛一蹙,怕孩子被吵醒,腾出只手敲了下笼子:“安分点。”
; ;那兔子瞪他一眼,却乖乖窝在那不动了。江凌寒嘴角扯出淡笑。这小东西,眼神倒挺像那女人。
上楼来到她家门前,动作很轻地敲了下门。
然后屋内跑来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打开,奶茶仰着小脸对他笑:“江叔叔,你们终于回来啦。”
“嗯。”
“妹妹怎么睡着啦,饭饭还没吃呢。”
奶茶很懂事,知道他双手被占着不方便,俯身去给男人换掉鞋子,再接过他手里的兔笼子,小手指戳了戳兔子的毛脑袋:“小兔兔,今天有精神多了嘛。”
“谢谢。”男人低声温柔地说。
然而,他视线掠过地上那双不属于他的男士皮鞋时,神情骤然沉入冷渊。
“妹妹的卧室在里面,跟我过来吧。”奶茶拉了下男人的衣角,乖乖带他去小卧室里。
经过客厅时,江凌寒看见一道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男人身穿深蓝色格子衬衫,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黑色碎发下的视线也在冷冷注视着自己。
他眼中看似平静,但薄矜一与其对上目光时,却能发现黑瞳里隐藏的数九寒天。
那是被威胁到的目光。薄矜一悠然自得一笑,换了个坐姿,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抿一口。
无心的举动,更像在宣战。
江凌寒脚步顿了下,瞳眸微深。
薄矜一手里的茶杯是乔子矜的!
他只驻足了那么一秒,便抽回视线,抱着孩子走进内卧,俯身轻慢将她放在床上。
被子的凉意侵袭上身,打扰到珍珠的睡意,她糯糯地哼唧两声,抱着男人的脖子不放,往他怀里蹭寻着温暖。
江凌寒温温地握着孩子的胳膊,一截截像莲藕似的,肉肉嫩嫩的,十指粉白幼圆,被她养得很好看。
待孩子慢慢放手缩进被子里,他才抬起有些僵硬的脖子,步伐很轻地出门。
关上门,转身的刹那, ;温柔化水的眼眸顿时盛满冰冷,直刺向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走过去,没有穿拖鞋,灰色的袜子在地上摩擦,脚步很沉,带出一阵无声的压抑感。
两个男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彼此沉默对峙,双方气场席卷起一阵巨大的火花,无声之中在进行着场激烈的战斗。
乔子矜端着刚做好的菜从厨房出来时,见到就是那样的场景。
她把菜放在下来,皱了下眉,“你们两个在那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