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娘正是凤娇柔生母！
按着大兴国的规矩，妾室自古不能葬入祖坟。
张姨娘葬在凤府以西的山林之中，十多载来，从未出过事。
“姨娘！”凤娇柔泣如雨下，悲痛不可抑制，全身都抽搐了起来。
那哭哭戚戚的声音，比之锣鼓的敲打出来的哀乐，还要凄惨。
“姐姐便是不准我入府，直冲着我来便是，何必让人掘坟挖尸来威胁我，让我姨娘死了十多载，还不得安宁？”
她气喘吁吁，眼中血色涌动，好似随时都有血泪划出。
被这一叫，众人全都看向凤夭夭。
“好歹毒的心肠！”
“原先只以为凤大小姐嚣张跋扈，没想到这般泯灭良知。”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是生来枉为人。”
被凤娇柔将劫走一带，大多都信以为真。
满身骂名，尽落在她的身上。
“父亲，不是我。”凤夭夭看向凤弈，不卑不亢道。
凤弈神色憔悴，一夕之间，仿佛又老了不少。
他拍了拍凤夭夭的肩膀，“为父当然信你。”
哪怕天下人都误会凤夭夭，他却知道自己这个嫡女从来坦坦荡荡、敢作敢当。
自小又有匡扶正义之心，满心系在天下之间，从不拘泥内宅之斗。
除非，是有人先招惹她。
是以，哪怕凤夭夭处罚凤娇柔，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将二小姐送回房间，请府医看看。”
“张姨娘那边，为父也着手去查了。”凤弈心事重重道。
又长叹了一口气，才哀伤不已地进入府内，守在了灵堂之前。
他只觉心力交瘁，未曾想料理家务事，竟然比上阵杀敌还要难。
凤娇柔摊在地上，嫉恨地看着凤夭夭。
心中怨气滔天，自言自语道：“天下人都信是她意图用我姨娘的尸骨威胁我，为何你却不信。”
此时此刻，她对凤弈也是恨之入骨。
凤夭夭蹲在她的面前，目光悲凉地看着她。
“你简直丧心病狂。”凤夭夭吸了一口凉气道。
前世就知道，凤娇柔泯灭天良，不但陷害凤家，还连自己的亲儿子耀儿也不放过……
“为了回到凤家，你竟然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让她入土为安。对自己的亲娘掘坟挖尸，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凤娇柔听了她的话，却好像听见笑话一般。
她得意一笑，理直气壮道：“姨娘死得早，生前不能为我谋划，死后能为我做出贡献，想必她知道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声小如蚊鸣，只有凤夭夭能够听见。
“为人母，为自己的女儿奉献自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凤娇柔振振有词道。
苏倾城本只是让她借着老夫人之死回到凤家。
至于掘坟挖尸……
是她为保万无一失，哭着求着让苏倾城做的。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只要她永远找不到张姨娘的尸骨，她便能以此为由，呆在凤家。
凤夭夭愤怒非常。
如此无所不用其极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凤夭夭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掐住了她的咽喉。
修长又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她脖子上本就有的伤痕。
“大小姐！”众下人齐声高喊。
个个怫然作色，难忍怒火地看着凤夭夭。
个个为凤娇柔打抱不平。
凤娇柔小人得志地挤出眼泪，悲伤怆然道：“姐姐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我不尊陛下旨意，可如今是陛下让我寻找姨娘尸骨……”
“姐姐却要杀了我，也要违逆陛下之意？”
她说完，便呜呜哭个没完没了。
雪米越来越浓密，都洒在她单薄的身子上，越发可怜了起来。
“好，发生这般事情，祖母没了，姨娘九泉之下还不得安宁，我也不想活了，姐姐要杀就杀，只恨我不能在父亲面前尽孝了。”
一番话，说得人人动容。
凤夭夭撤开了手。
大兴帝已然发话，她便不能让凤娇柔现在死在自己手上。
凤夭夭站起来，挥了挥手。
一众下人利落地上前，将凤娇柔搀扶了进去。
凤府各种声音吵吵不休，凤夭夭心绪不宁。
“去相府。”她扫视周围，大大小小的“奠”字，刺得她难受。
明明对老夫人毫无感情。
可想到她对凤娇柔的袒护……
却落了这般下场……
凤夭夭还是觉得悲从心来。
像是为了赶时间，赵弃之一把揽过她的腰身。
在黑暗之中，如鬼魅一般穿行。
肌肤相触，那温热的气息，好似洪流一般，在凤夭夭的心中窜过。
好似将原本冰凉又悲伤的心，都给暖湿。
“到了。”二人站在相府屋顶，赵弃之松开她，轻声开口。
凤夭夭这才反应过来。
意识到自己一直在他怀中，她窘迫地退了一步。
过去，一直觉得赵弃之无能又窝囊……
可不知何时何地起，竟然开始相信他。
二人收敛气息，在相府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尸骨。
“苏倾城不在相府。”凤夭夭面色凝重地随着赵弃之踏上屋顶，心思沉沉。
这夜半三更的，不在府上，还能去哪里。
难不成在凤府帮忙搞丧事？
凤夭夭可不记得苏家今日有人去帮忙的。
“难不成带走了尸体还没回来？”凤夭夭自言自语。
相府也没有张姨娘的尸骨。
苏倾城能将尸骨藏在什么地方？
“此地不宜久留，先走吧。”赵弃之将她的思绪拉了出来。
夜探相府，本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
若是被发现了，也不好解释。
凤夭夭点头。
街道之上，空无一人。
冷冷清清的，将呼啸的风声，显得尤其刺耳。
“去墓前看看？”
知晓凤夭夭压根不想回府，赵弃之开口道。
不等她有所回答，他一把将她搂了起来。
宽大的大氅，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一点寒风都透不进去。
凤夭夭略微挣扎了一下，却是徒劳无功。
“苏倾城既然敢掘坟，便会处理得干干净净的。”凤夭夭无奈叹息，“绝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若不是他们早知道苏倾城与凤娇柔之间的勾当，早知道苏倾城要做什么。
也断然不会怀疑她。
“有人！”赵弃之忽然开口。
西山山林，透过斑驳的树影，隐约可以看见一人跪在张姨娘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