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满探头看过去,视线落在了沈牧洵盔甲上还没干透的血渍上。
沈牧洵顺着谷小满的视线看了看自己身上,十分嫌弃的道:“脏死了,小安,小平,赶紧给小爷烧水,小爷要好好洗个澡。”
“你洗澡回家洗去,这儿没你换洗衣服。”谷小满没好气道。
“顾久洲,借我一身衣服!”沈牧洵见谷小满这般,反倒觉得心里踏实了,笑嘻嘻冲顾久洲嚷道。
顾久洲脸一板,“不借!”
沈牧洵眼一瞪,十分不满,“抠死你们得了,不借我就光着,反正我不怕被人看见。”
谷小满抬手把筷子朝沈牧洵扔了过去,“沈牧洵,你要不要脸?”
“不要!”沈牧洵哈哈笑着,跟着小平朝洗漱间走去。
听到沈牧洵狂放不羁的笑声,谷小满和顾久洲对视了一眼,都暗暗松了口气。
“一会儿我熬点儿艾草水,让小安端过去给他混在洗澡水里,他刚才过来的时候,眼里的煞气看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谷小满叹了口气道:“我现在终于明白沈大将军的苦心了,小五哥,我有点儿后悔让沈牧洵留下来了。”
顾久洲抿了抿唇道:“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咱们谁也不能替他做决定,不管怎么变,他还是沈牧洵。”
包子刚上桌,沈牧洵便左右开弓,一手一个往嘴里塞。
谷小满急的直拍他的手,“你饿死鬼投胎啊,慢点吃,当心噎死。”
“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正经吃过饭了,饿的前心贴后肺,你还骂我。”沈牧洵抻着脖子咽下包子,委屈的道。
谷小满的声音不由缓和了下来,“我没骂你,不是担心你噎着嘛,包子多着呢,你喝口汤再吃。”
沈牧洵一口气吃了八个包子,喝了两碗豆腐汤,瘫在椅子上,摸着肚子舒服的吁了口气。
“谷小满,把剩下的包子给我装上,我带回去给严老大。你这儿还有没有好酒,有的话也给我拿上,严老大说了,见了血就得喝酒,破煞气,睡的安稳。”
谷小满看了眼顾久洲,皱起了眉头问沈牧洵,“听你话里的意思,明天还太平不了?”
“明天?”沈牧洵嘲讽一笑,“后天也完不了,这帮王八蛋精着呢,打不过就躲,冷不丁再冒出来咬我们一口,防不胜防。严老大说,想把他们打服,起码得个三五天。”
“对了,他们还打听你那批粮食呢,我估摸着他们拉拢卫所官兵的时候,许了人家不少好处,比如粮草什么的。”
谷小满冷哼一声,“端我的碗吃我的饭还想打我的脸,真把咱们当软柿子呢。沈牧洵,回去告诉严老大,兄弟们的粮草我管够,三天内能平息混乱,我每人再赏十两银子!”
顾久洲不赞同的看着谷小满,“小满,你我毕竟是朝廷命官,这么做不妥。”
“对,不妥当,粮草本来就该咱们管,银子就算了,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沈牧洵也跟着道:“你还不知道你自己是啥人?你赚钱是厉害,可花钱更厉害,每次银子到手,还没捂热就被你花完了。我听小安说,你后院搞那个什么大棚,一亩地就得五百两银子!乖乖,谷小满,就那一亩地,你种一辈子菜能赚五百两吗?竟然花那么多钱种菜,你脑子没病吧……”
谷小满听得直翻白眼,顾久洲听得忍不住想叹气,他觉得不妥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这么做有结党营私谋逆嫌疑;可沈牧洵觉得不妥,是嫌花钱太多不舍得。
胆大包天谷小满,任性妄为沈牧洵,这俩人碰一块儿,惹出什么乱子都不奇怪。
可真让他们这么折腾下去,将来的烂摊子还得他收拾,所以顾久洲在沈牧洵临走前,还是好好叮嘱了他一番。
沈牧洵带着包子和酒,将顾久洲的叮嘱转达给严青东,两人仔细商议过后,沈牧洵深夜去找了胡靖安。
钦差大人到达注洲府第二天,终于颁布了一条法令:私人囤积粮食超过一百石,需到官府报备,否则视为走私,但凡有屯粮发国难财者,人人得而诛之!
百姓欣喜若狂,因为缺粮,注洲府的粮价上涨十分明显,权贵富庶存粮多不会受太大影响,可普通百姓们面对日日上涨的粮价,真是捉襟见肘,苦不堪言。
法令颁布的当天,沈牧洵便带着精兵强将以查粮食存储为由,冲入各家权贵府中,抄了他们的老窝,断了他们的根基,让他们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而没了粮草的权贵们,再也拉拢不到卫所官兵的支持,失去了跟剿匪军对抗的势力。
剿匪军全面控制了注洲府,胡靖安作为钦差大人正式接管注洲府大权,朝廷的赈灾粮食也终于运到了。
“大人,赈灾粮一到,您说话就真的有分量了!”高行热切的对胡靖安道。
胡靖安却高兴不起来,赈灾粮只有五万石,注洲境内的灾民却不止六万,马上就要入冬了,就这点儿粮食怎么能撑得过一个冬天?
已经逐渐了解了注洲府真实情况的胡靖安,对眼下的局势一点儿也不乐观。
他之所以被选为钦差,一是因为太子和两位皇子争斗的越发厉害,双方都不想让对方的人当钦差,就选了他这个两边都不沾的局外人出来;二是因为他在户部和吏部都任职多年,对官场的规矩和各地的粮食税赋情况比较了解,也有过赈灾经验。
也正因为这般,胡靖安查阅了案宗后,已经看出注洲府此番大乱,是天灾加上人祸。
前任知府与知州光顾着考评业绩,忙着剿匪征税,根本不管百姓死活,这从根本上导致了注洲府的根基十分薄弱。
因为根基薄弱,衙门的粮仓里没有存粮,库银也短缺严重,所以一遇到灾情便炸了锅,乱的一发不可收拾。
要不是顾久洲和谷小满力挽狂澜,注洲府只怕早成了人间炼狱,胡靖安十分怀疑,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注洲府的权贵们伪造出来的,为的就是推翻顾久洲,重建他们对注洲府的统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