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久洲放下茶盏,轻启薄唇:“来了!”
沈牧洵握紧软剑,瞪着顾久洲,“你把话说清楚,现在该怎么办?”
一支支利箭呼啸而入,沈牧洵把长剑挥舞的密不透风,竭力抵挡之时,顾久洲却一脚把他从窗口踹了出去。
狼狈在地上滚了一圈,才险险避开了射过来的利箭,眼睁睁看着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扑上来的杀手,沈牧洵咬牙切齿吼道:“顾久洲!”
他当他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他却在关键时刻背后踹他一脚,顾久洲他是疯了吗?
“沈小将军,快走,我来断后!”
只听顾久洲一声高呼,举着一块门板冲了出来,挡在了沈牧洵前面。
沈牧洵……
这是唱的哪出戏?
顾久洲一边抵挡一边压低声音对沈牧洵道:“穿过前面街口右转一直跑到头,左转就是大理寺,大门口右手边有面大鼓,用你最大的力气敲,敲到有人来,就大喊出你的身份,说兵部尚书李崇泰要杀你!”
“你什么意思?”沈牧洵挥剑挡住一记攻击,连声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想救你爹就照我说的做,快!”顾久洲支起的门板被杀手劈开,他抽出软剑和对方缠斗在了一处。
沈牧洵看着顾久洲左支右绌,应付的十分吃力,却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得狠狠一咬牙,按他说的朝街口冲去。
杀手见沈牧洵想跑,不由齐齐朝他追了上去,沈牧洵将轻功用到了极致,不顾一切的朝街口冲。
大理寺正门口,值夜的老吏打着哈欠出来熄灭灯笼,可刚开门,却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冲了进来,不由吓了一跳。
沈牧洵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没想到这不到一刻钟的路竟会走的这般艰难,若不是沈家旧部那些老军士拼死相助,他根本到不了大理寺。
想到那些老军士,一个个倒在他身旁,哪怕身子被刀剑扎穿还死死抱着杀手的腿,为他争取逃跑时间,沈牧洵心头血翻滚着往上涌。
狠狠咬了下舌尖,沈牧洵踉跄着走到鼓前,握紧鼓槌,用尽全力敲了起来。
咚、咚、咚、咚……
急促有力的鼓声,从大理寺传了出来,传到了街道,传入了皇城。
天元三十八年十一月三十日,入腊月前最后一天,登闻鼓响了,一件让整个京城都震惊的血案发生了!
镇国大将军沈冲之子沈牧洵,当街被人追杀,在好友淇县举人顾久洲和西北军因伤退役老军士的拼死相救下,浑身是血冲到大理寺门前,拼死敲响了登闻鼓。
沈牧洵晕倒之前最后一句话是——兵部尚书李崇泰要杀我!
满城皆惊,在天子脚下竟然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惨案,据说好几个老军士都横死街头,鲜红的血水流的满街都是。
无数百姓走上街头,聚在官府门外,为沈小将军鸣不平,要求官府严惩凶手!
与此同时,太子姬旸面色凝重的看着一向跟自己不算亲近,来往也很少的弟弟端王姬玥。
“这份手书真是顾长天亲笔所写?”
“顾行之是这么说的。”
“你可看过其中内容?”
“我之所以替他转交,不过是念在自幼相识的份上想保他一命,这其中的内容,说实话,我并不想知道。”
姬旸神色复杂的注视姬玥,想从他的神色中判断他这话的真假,姬玥坦然跟他对视,毫不回避。
生在皇家,姬玥深知有些事知道的越多越麻烦,若是可能,他一点儿也不想牵扯其中,可他欠顾行之一个人情,必须得还。
“那,你要看吗?”姬旸淡淡笑着问道。
姬玥摇了摇头,姬旸终于放下心来,挑开蜡封取出里面墨迹斑斑的绢巾。
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姬旸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变成一片惨白,那张轻飘飘的绢巾好像有万斤之重,压的他的手颤抖不停。
可他的眼睛却异常的亮,几乎快要燃烧起来的那种亮,他用力握紧了绢巾,好像在握着一团燃烧的火焰,四肢百脉的血液沸腾了起来,他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从东宫出来,姬玥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太医院。
太医正在给顾久洲换药,看着地上被血染红的纱布,和因为失血和疼痛,面色惨白满脸冷汗的顾久洲,端王忍不住叹了口气。
“顾行之,险些把命搭上,值得吗?”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只知道……不能让沈大将军,像我父亲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顾久洲虚弱的躺在靠枕上,定定的看着姬玥,没有丝毫的动摇。
姬玥苦涩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天子之心能有多冷,从母妃去世那天他便知道了,所以他从不期待什么,就像现在,他依然不曾期待顾久洲会赢,因为这本就是一场以卵击石的豪赌,赢的可能微乎其微。
司天监,斐羽盯着谷小满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看的谷小满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初步验算有什么问题吗?”谷小满鼓起勇气小声问道。
斐羽摇了摇头,谷小满松了口气,抬起手小心翼翼指了指外面,“那我能出去了吗?”
斐羽没有任何反应,谷小满试探着往外走去,眼看就要到门口了,却听到后面一声喊:“谷小满!”
谷小满忍不住想骂娘,可她已经连着三天没有收到阿翁的任何消息了,又忍不住心里打鼓,忙转过身看向斐羽。
“谷小满,女,常州府淇县十二里河人氏,父谷有才,母张氏,天元三十五年春,因家贫被卖于顾久洲为妻……”
斐羽的话让谷小满脸色沉了下来,她盯着斐羽沉声问道:“你调查我?”
“是!”斐羽一口承认,用探究的目光注视着谷小满道:“我查了你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却始终不明白你这经算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我知道问你也不会说实话,所以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将你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