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看看!”宋砚秋脚步不停,“我听到有战马声,怕是出事了!”
宋砚秋刚走到转角,便见沈牧洵贴身护卫元七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元七身穿铠甲,发冠上还绑着红色发带,但眉目间全无欢喜,只有肃杀之气。
元七走到宋砚秋跟前,单膝跪下,朝宋砚秋行了个军礼,沉声道:“前线急报,高昌无故违约,联合西狄围攻启山关,少将军奉命出征,带飞骑营先行支援。”
“少将军命末将将此玉珠交于少夫人,请少夫人勿要挂念,他一定会凯旋归来!”
宋砚秋看着元七奉上的玉珠,系着玉珠的红绳都有些褪色了,应是沈牧洵自小佩戴的那枚平安珠。
他把自幼庇护他平安的玉珠留给她了,人却没有回来,宋砚秋握着玉珠的手指不由颤抖起来,她紧紧盯着元七沉声问道:“沈牧洵现在何处?”
“少将军已经启程。”元七有些难以启齿,新婚当日连洞房都没进就出征,对刚嫁进来的新娘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可军令如山,皇命难违,更何况启山关的守将可是大公子,少将军的嫡亲大哥,他别无选择。
宋砚秋猛地冲了出去,元七愣了愣,急忙追了过去。
宋砚秋跑的飞快,喜服在风中翻飞,她一路狂奔冲到大门外,抓起拴在马墩子上的缰绳,翻身上了马,冲了出去。
沈家众人看的目瞪口呆,直到元七追了出来,骑上马朝宋砚秋追了过去,方才反应过来。
“少夫人不是读书人家的小姐吗?”
“马骑得真不错,像咱们沈家人!”
“少将军有眼光……”
……
三月的汴州城夜风还带着寒意,吹到脸上像冰棱一样打的生疼,可宋砚秋却不管不顾,拼命催打着马,朝城门处奔去。
“少夫人,危险,快停下,快停下!”
元七吓的肝胆俱裂,这般不要命的骑法,一不小心就要摔下来,要是少夫人出了事,少将军肯定得砍了他脑袋。
急促的马蹄声惊动了正在行进的队伍,穿着软甲的轻骑看着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都愣住了。
宋砚秋骑得太快,有些停不下来,觉察到危险的轻骑兵试图硬拦住她的马,元七急的大喊:“让开,都快让开,她是少夫人!少将军,少将军——”
沈牧洵听到喊声,急忙掉头冲过来,看到宋砚秋整个人都懵了。
宋砚秋有些狼狈的停住了马,微微扬起头,看着沈牧洵。
他的嫁衣都没换,只在外面套上了一件软甲,手握着缰绳,大红色广袖喜服上沾了些尘土。
沈牧洵一眨不眨的望着宋砚秋,宋砚秋却从怀里扯出盖头盖在头上,喘着气道:“你,还没有揭盖头。”
听到这话的人都愣了愣,沈牧洵抿紧了唇,心像被大锤重重敲了下,疼的直哆嗦。
沈牧洵驱马上前,抬起手,小心翼翼,有些颤抖的一点点掀起了盖头。
宋砚秋垂着眼帘,在盖头掀起的瞬间,抬眼看向了沈牧洵,盈盈水眸,瞬间灿然笑开。
“夫君,府中一切大小事务我会妥善打理,公公我也会仔细照顾,你无需挂念,万望珍重,平安归来。”宋砚秋的语气很温柔,笑容很灿烂,可眼眶却止不住的泛了红。
沈牧洵一眨不眨的望着宋砚秋,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张开双臂用力抱紧了宋砚秋,哽咽着道:“等我!”
他抱的十分用力,勒的宋砚秋骨头都快断了,她却只觉得心安,使劲点了点头,颤抖着道:“我等你回来。”
沈牧洵猛地松开双臂,飞速调转马头,狠狠甩了下马鞭,硬声下令,“继续前行!”
沈牧洵骑得飞快,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头,像个窝囊废一样当着她的面哭出来。
队伍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宋砚秋像被抽去了脊骨,软下了身子趴在了马背上。
“少夫人,”元七担心的望着宋砚秋,轻声道:“末将送您回府吧。”
他的语气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敬重。
宋砚秋缓缓直起身子,眼眶依然通红,神色却已经平静了下来,“我自己回去,你快去追他吧,保护好他,把他平平安安带回来。”
“末将,定不辱使命!”元七看了眼正在赶过来的沈家人,郑重的向宋砚秋行了个军礼,猛地一甩马鞭,朝队伍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注洲府,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谷小满和顾久洲加快了挖掘运河的进度。
顾久洲负责地形勘察施工安排,谷小满则负责劝说河道周围的村民们搬迁。
谷小满从严青东那儿借了三百人,带着他们去各处劝说,她劝说的方式很简单——第一步砸钱,第二步画饼。
凡是家境贫寒留在原地也吃不饱穿不暖的,谷小满一律拿钱砸,把他们的房屋田地买下,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去城镇自谋生路。
可对于那些有房有田世代群居于此,连祖宗和自己的尸骨都要埋在这儿的,谷小满就给他们画饼。
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有多好,不管是种大棚还是进学堂,后代子孙都比待在这儿有前途,只要他们肯离开,她可以在别的更好的地方给他们同样的房子和田地,让他们和子孙后代都过上比现在更好的日子。
如果这两个办法都不行,谷小满还有第三步——威逼。
三百个土匪出身的兵将,齐刷刷往那一站,不管是真动手还是假把式,都足够骇人。
就这样,撒了数万两的真金白银,磨破了三尺不烂之舌,威逼利诱唱念做打,用了一个多月,谷小满成功说服了将近五百户人家搬迁,腾空了整个要挖掘的整个区域。
冰雪消融,运河也终于可以动工了。
而那些被她劝说成功,又找不到事干迁移走的年轻人,得知河工报酬丰厚还管饭后,不少直接当了河工,让原本还担心河工人数不太够,会影响进城的顾久洲喜出望外。
一切都按计划顺利进行,可谷小满这心却始终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