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伤口化脓发起了高热,无奈之下,谷母只得取出私藏的银钱让谷小宝去抓药,却被谷父发现,全抢了去。
钱输了个精光,没钱看病的人倒在床上起不了身,谷父和谷小宝相互指责了一通,束手无策。
正在这时,常家来人了,说常老爷找人算了一卦,这次灾祸皆因他没儿子传宗接代导致,只要谷家肯将谷小满嫁过去,他愿意出一百两银子聘金,并以贵妾之礼相迎。
谷父一听这话,高兴坏了,连夜就让谷小宝出发去牛家坡找谷小满。
担心谷小满不肯回来,谷父还特意教了谷小宝一通,至于为什么是谷小宝去而不是他自己亲自去,一方面因为谷父懒,另一方面是他觉得谷小宝年纪小,谷小满不容易起疑心。
一切都在谷父的预料之中,若不是顾久洲突然过来,谷小满一定会被常家接走,顺利完婚。
至于谷母的眼睛,是因为连续高热不退烧昏的;但她的嗓子,却是谷父嫌她因为疼痛难忍叫唤不停,用半夏给毒哑的。
谷小满颤声问道:“半夏?”
“半夏,可燥湿化痰,降逆止呕。但有毒性,生品戟人喉咙。”顾久洲轻声解释道。
二壮小声道:“生半夏毒性大,若是不小心吃了,就像一排针在刺喉咙一样,说不成话。”
谷小满剧烈的颤抖起来,她大概知道谷父为什么那么笃定能让她老实待在常家了,如果她拼了命的反抗,他们会把她毒哑,甚至把她打残。
反正娶她的目的就是为了生儿子,就算毒哑就算打残,只要不耽误生儿子,常家也不会有意见。
至于她的死活,等儿子生下来后,谁又会关心呢?
女人在他们眼中,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谁会在意一个工具疼不疼,难过不难过?
顾久洲抱紧谷小满,恨不得将这两人千刀万剐,但杀人小满会害怕,对于这种恶人,直接弄死又太便宜他们了,“把他们带下去,喂下半夏,打断手脚,扔到城隍庙!”
“公子!”周五大惊失色,不敢劝,只得看着谷小满道:“姑娘,滥用私刑若是被人知道,是要革去功名的,不如……”
顾久洲低声喝道:“周五,我要如何行事,不用你来教!”
周五吓的脸色刷白,急忙跪下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谷小满抬头看着顾久洲,顾久洲拂去她脸上的碎发轻声道:“万事有我,你不要管,乖,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大夫很快就来了。”
“我不想你有事。”谷小满紧紧盯着顾久洲道。
顾久洲傲然一笑,“只要你无事,这天下就无人能让我有事,不过两只臭虫,便是碾碎又能如何?”
谷小满放下心来,她不是圣人,不会那么烂好心,谷父和谷小宝他们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大夫还没来,常家接亲的花轿先来了。
顾久洲没让谷小满露面,叫来常家管事的人,说了一通,命二壮砸了花轿,把人撵了出去。
周五本以为常家人不会轻易罢休,哪知被撵出去后常家人屁也没放一个,灰溜溜走了。
“公子跟常家管事说了啥?”周五忍不住向二壮打听。
二壮板着脸道:“不是你该问的事别问,做好你的本分!”
周五怔住,二壮从没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过话,他以为大家经历了那么多事,多少也有几分兄弟情了。
“想想你是为啥来的这儿,你哥临走前是怎么交代你的。”二壮见他这般,有些不忍,还是提醒了句。
周五仔细回想了下,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哥临走前叮嘱他要事事以小满姑娘为先,护卫好小满姑娘的安全,一个字也没提公子。
那说明啥?
说明哥把他留下是为了姑娘,他却一味想着公子,忽略了姑娘的处境,真是——
失察失职,还自作聪明,他这个榆木脑袋真是没救了啊。
大夫来了,谷小满大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但谷母,却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大夫叹息道:“老夫人久病亏耗严重,之前能起能动不过是回光返照,现在油尽灯枯,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顾久洲担心地看向谷小满,却见她两眼空洞洞地看着谷母,也不知在想什么,不由越发不安。
送走大夫,顾久洲看着谷小满轻声唤道:“小满,你——”
“小五哥,该给我娘准备后事了吧?”
谷小满平静的让顾久洲有些害怕,他完全猜不出她现在的想法,这对于一向善于通过微末细节揣摩人心的顾久洲来说,感觉十分不好。
顾久洲勉强保持平静,温声道:“你身上有伤,需好好养一养,这些事我来安排吧。”
谷小满抚着谷母的脸,轻声道:“我想送她走,给她穿最好的衣服,梳最漂亮的头,安安静静的送她走。”
谷小满想要的,顾久洲都会给,哪怕有些荒唐惊悚,他也不会拒绝。
一天后,谷母咽气了,谷小满亲手给她擦拭了身体,换了衣物鞋袜,坐在床头,给她梳头发。
被顾久洲从庵堂里接来的牛婶子,看着谷小满笨拙的给谷母挽起头发,插上金簪,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静心师太念了句佛号,等谷小满给谷母梳妆好后,带着慈安堂众人给谷母念经超度,希望她来世不再受苦,生在一个好人家,嫁给一个好丈夫,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
没有来悼念的亲朋故友,只有牛家人和慈安堂众人,谷小满跪在灵堂前,神色木然。
牛婶子小声对顾久洲道:“从昨儿到现在,小满就喝了药,什么东西也没吃,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哭出来倒还好,就怕哭不出来,憋在心里容易生病。”静心师太叹了口气道。
顾久洲抿了抿唇,低声道:“婶子和师太都辛苦了,先去歇息,我陪小满一起守灵。”
看到顾久洲过来,谷小满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继续盯着谷母。
按照习俗,要停灵三日,方才入棺,今日是第二日,明日傍晚就要封棺了。
一旦封了棺,她就再也看不到娘了。
“小满,你若是心里难过别硬撑着,在我面前,哭不丢人。”顾久洲握着谷小满的手轻声道。
谷小满笑了笑,“我不想哭,小五哥,我不难过,我只是有点儿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