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后悔。”皇后抱紧了皇上,破天荒任性了一回,就算被骂,她今晚也不想把他推给别人了。
空山新雨方歇,鸟鸣翠谷,舟行碧波之上如在画中游。
谷小满闷坐在船舱里看了大半天的账本,有些疲倦,听到外面传来小平和臭臭的大呼小叫,不由翘起了唇角,放下账本,走出船舱。
此时已是腊月,自接到回京述职的旨意后,她便立刻将手头事务交代好,打包行李出发。
走到甲板,谷小满眼前豁然开朗,绿树清溪,蓊蔚洇润,山头隐隐有日光显现。
这是注洲府冬日里完全想象不到的美景,难怪小平和臭臭高兴成这样。
说起臭臭,谷小满也不知道这孩子随了谁,天生是个热闹性子,一点儿也不认生,话还说不清,可见人就要搭讪,但凡对方回应,她就能咿咿呀呀手舞足蹈个没完。
此刻臭臭搭讪的便是船工,满脸沟壑的老船工在船上干了一辈子,第一次被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娇贵人儿青睐,激动的不得了。
虽然不知道小人儿说的什么,却恨不得把自己所有会的都给她展示一遍,一会儿打个绳结,一会儿抛个连勾,一会儿敲敲木桩,一会儿爬个桅杆,忙的不可开交。
臭臭也极为捧场,不管老船工做什么,都把小肉手拍的啪啪响,还咧着一张小嘴,笑出仅有的八颗小米牙咯咯咯咯没完。
谷小满见老船工额头上都出汗了,忙上前打断他们的热闹,开口问道:“此处离襄州府还有多远?大概多久能到渡口?”
出发之前,谷小满跟徐老爷子约好,他和徐清安会在襄州府等着她,趁着她回京述职路过的机会,见上一面。
老船工红着脸给谷小满行了礼,恭敬回道:“现在已经入襄州府地界了,大概还有半个时辰便能到城外渡口。”
谷小满微微颔首,老船工不舍地望了眼臭臭,准备告退。
谷小满喊住他,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绣着福字的荷包,笑着道:“快过年了,送你个福包,祝你来年万事如意,一帆风顺。”
老船工愣住,谷小满径直把荷包塞到他手里,他慌里慌张要给谷小满跪下,谷小满摆了摆手,让他自去忙碌。
见老船工一步三回头走远,小平笑着打趣谷小满道:“主子,你这一路过来,财神奶奶的名头是坐实了,一路走一路撒福包,难怪老夫人说你这手就是个漏斗,啥银子都捂不热。”
“我都是财神奶奶了,还捂干嘛,我撒出去多少,十倍百倍挣回来就是。”谷小满扬了扬下巴,从小平手里抱过臭臭,摸了摸她的后背,果然闹腾的出汗了。
臭臭还没玩够,拼命扭动着小身子想从谷小满怀里挣脱出来,谷小满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警告道:“一会儿就要见曾外祖父和舅爷爷了,你满身臭汗,当心他们不喜欢你,不给你糖吃。”
臭臭愣了愣,抱着谷小满的脖子吸溜着口水嚷道:“瓤,瓤,娘——”
“你连个糖都说不清,都说成娘了,还想吃糖呢,等你啥时候能说清了,再吃吧。”谷小满拽出臭臭脖子上围的口水巾,给她擦了擦口水,取笑道。
臭臭听不明白,只知道娘没给糖,不由急了,揪住谷小满的头发越发喊个不停,把谷小满疼的忙招呼小平过来救命。
小平乐不可支,一边从臭臭手里解救谷小满的头发,一边笑道:“谁让你总欺负臭臭来着,你别看她小,可厉害着呢,一点儿亏都不能吃。昨儿船老大家孩子抢了她的糕,她追着敲人家脑袋,那孩子比她大两岁高一头,她也不怕,迈着小短腿敲的可起劲了。你要不是她娘,她才不会只拽你头发呢。”
谷小满无语至极,“你还夸她?她敲人的棍子哪儿来的?这么点儿年纪动不动就打人的毛病是谁惯的?你们再这样,非把她给惯坏不可!”
小平拽出最后一缕头发,从谷小满怀里抱过臭臭,亲了两口,撇着嘴道:“我们臭臭心里可有主意呢,才不会被惯坏,分明是当娘的自己心里紧张,瞎担心。走,臭臭,咱们去换漂亮的新衣服喽,换好了,咱们就吃糖糖!”
臭臭高兴起来,抱着小平的脖子蹿啊蹦啊,啊呜啊呜地嚷着:“次,次,瓤,瓤,不,狼——”
“好,吃,给臭臭吃,臭臭乖,都给臭臭吃,不给你娘吃,她不乖……”小平一边哈哈笑着回应,抱着臭臭朝船舱走去。
谷小满无奈地看着她们,哭笑不得,但小平有一点说的对,她的确有些紧张。
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徐老爷子和徐清安,谷小满心里不免乱的慌,该说的话她在信里已经跟老爷子说了,老爷子的态度她也很清楚,可没有顾久洲陪着,她依然紧张。
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担心老爷子不喜欢她,担心徐清安的情况比想象中糟糕,担心他们会对臭臭不是男孩有所遗憾……
明明所有的担心都不重要,可谷小满依然无法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因为他们是顾久洲最看重的亲人,她迫切地想得到他们的认可,想给顾久洲一个和睦融洽的家,想让臭臭能获得她从未有过的亲人慈爱。
因为想要的太多,所以她没办法放平心态,谷小满忍不住想念顾久洲,若是他在,她一定会踏实很多。
傍晚时分,船终于到了襄州府城门外的渡口,谷小满带着众人上岸,他们要在这儿修整一晚,再继续赶路。
“你们都仔细点儿,若再连自家家主都认不准,都给我滚回去当学徒……”
刚进城门,谷小满便听到一声苍老却充满威严的低喝。
谷小满掀开车帘望去,只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瘦高个,满头银发,穿着件墨青色缎面暗纹棉袍,手上柱了根黄杨木的拐杖,在旁边人的搀扶下,朝城门口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