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守的哨兵忍不住一个劲儿咽口水,刚领到饭的兵士们看着手里混着麦麸,硬的能砸死人的糠饼,闻着从对面飘来的阵阵香味,气的忍不住骂娘。
同样都是人,大过节的,人家吃肉,他们吃糠,凭啥?
一个老兵士骂的声音大了些,被经过的参将听到,参将刚从大营回来,正因挨了训斥而窝了一肚子火,听见老兵士的话顿时大怒,立刻命人将他抓了过来,重打二十大板。
不等二十板打完,老兵士就咽了气,他虽是个普通兵士,但年长,为人正直又热心助人,在营中人缘极好。
见老兵士就因为抱怨几句竟然被活活打死,众兵士们不由愤愤不平,参将越发怒不可遏,大声喝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我处置他合理合法,你们再吵嚷不休,就跟他一个下场!”
这话瞬间捅了马蜂窝,让本就气愤不满的兵士们,情绪激昂到了顶点。
“我们有啥过错?我们提着脑袋打仗,你们却整日给我们吃这种猪狗糠饼,自己躲起来吃香喝辣,全然不管我们死活!要说有错,也是你们错在先,别拿啥军规压老子,谁也不是吓大的,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不干了!老子也不干了!狗娘养的王八羔子,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老子上阵上敌的时候,你他娘的还拿尿和泥巴玩呢!”
“脑袋大了不过是碗大个疤,总比跟在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人手下卖命强!”
“你他娘要不是有个好姐夫,凭啥指挥我们?就凭你娘的会吹牛皮能喝酒?你个孬种,除了会打人板子还会个甚?”
……
人都是有血性的,窝囊气受到一定程度,撑不住就要爆出来。
只是参将万万没想到,转眼间四周的士兵都虎视眈眈的盯向了他,平日里指哪儿打哪儿的利刃,纷纷朝向了他。
军中出现哗变,前哨参将被杀,兵士叛逃。
这一消息让正准备点兵派将夜袭辽西关的纪王等人惊呆了,斐羽急忙赶了过去,只见前哨营地里的帐篷竟然少了一半以上,哗变的兵士们不仅自己跑了,还带着军中物资一起跑了!
斐羽立刻命人控制局面,统计数目,一直到天黑方才全部查清,整个营,一千兵士居然有三分之二的兵士都离开了,连伙夫居然都逃跑了。
更要命的是,此事已经传到了大营和西狄营中,蠢蠢欲动的兵士们不在少数。
连日攻城无果,粮食短缺,已经让兵士们怨声载道了,现在闹出了这种事,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炸锅了。
现在还说什么夜袭,能不能稳住军心,不再引发更大的兵变就已经是万幸了。
“混账!”
斐羽气的掀飞了桌案,单单因为一个糊涂参将,是断然闹不出这种乱子的,那个连二十板子都挨不过的老兵士,那个第一个叫嚣着要叛逃的人,还有逃跑都要带着军中物资的伙夫们,若不出他所料,一定都是顾久洲的人。
“顾久洲!”
顾久洲肯定在他身边也安插了暗线,只是他的暗线隐藏的更深,更沉得住气,才会在紧要关头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顾久洲,我领教了!”斐羽沉着脸,握紧了拳头,一招错,满盘输。
就算稳定了军心,重整旗鼓再次攻城也需要时日,而战机稍纵即逝,斐羽能感觉的到,他可能失去了跟顾久洲继续抗衡的机会。
可他不甘心就此认输,哪怕得不到天下,谷小满,他一定要得到。
高昌军中哗变的消息传入辽西关,沈牧洵等人大喜过望,本来对沈牧洵此种做法很是不满的老将们,也一改常态,对他赞不绝口起来。
有人甚至提议乘胜追击,带人冲出去杀进敌军大营,趁机一举拿下。
沈牧洵也有些心动,打仗可不讲究什么礼让,趁他乱要他命,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益,这才是一个将领应该做的事。
可顾久洲却道:“不能轻举妄动,当心其中有诈。”
沈牧洵难以置信,“兵变可不是闹着玩的,难道他们还敢拿这个开玩笑做局骗咱们?”
“别人不敢,可斐羽,不好说。”顾久洲抿紧了唇,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不管不顾的疯子,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说斐羽不会真是纪王的儿子吧?听说纪王对他言听计从,要不是亲生的,不会这么信任吧?”
等老将们离开后,沈牧洵忍不住凑到顾久洲跟前好奇问道。
顾久洲眼眸沉沉没有回应,他也很想知道,斐羽到底是靠什么获取了纪王的信任,他是否还有别的底牌。
感觉只要弄清了这些,离彻底击败斐羽就不远了。
夜深人静,喧闹了整整一天的辽西关陷入了沉静,吃的肚胀溜圆的守城校尉打着哈欠,跟手下笑着抱怨道:“还是不能吃的太饱,吃饱了容易犯困。”
“可小谷大人烤的肉真香,我还想吃。”
“臭小子,光知道吃,赶紧好好巡逻,等敌军退了兵,小谷大人肯定会给咱们办庆功宴,到时候啊……”
“不光能吃肉,还能喝酒,吃饱喝足了咱们就去睡大觉!”
“嘿嘿嘿嘿!”
……
光顾着畅想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在守城将士们没有注意的角落,一行衣衫褴褛的人正在暗淡星月之光的掩饰下,慢慢向城墙摸去。
这帮人偷偷摸摸到了城墙下面,纷纷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打开,倒入领头人取出的陶罐里。
等到陶罐装满,领头人将陶罐埋入城墙根,然后猫着腰带着人往后退,退到一定距离后,点燃引线。
“砰!”
一声巨响,敲碎了夜空的宁静,也惊动了守城的将士们。
他们急忙抄起武器,奔向爆炸声传来的地方,城楼里的号兵立刻吹响号角,敲响铜锣示警。
忙了一天,睡的正香的谷小满被惊醒,她惊恐的看着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便提着靴子往脚上蹬的顾久洲,颤声问道:“小五哥,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