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满勾了勾唇角,一脸桀骜,“天高皇帝远,你先用注洲知府的名义应下,将来朝廷若是执意追究,你就引咎辞官。我拿着借条去京城,找皇上要银子,他要是不还,我就把内务府的账再查一遍。他一年不还,我查一年,他十年不还,我查十年,有本事他这辈子都不要乱花钱。”
坤叔惊恐的看着谷小满,少当家这是要反天啊!
“你啊,”顾久洲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是皇上,你把他惹急了,他砍了你脑袋。”
谷小满眯了眯眼,发横道:“那我就让他当不成皇上,为君不仁,不堪为帝。”
“砰”坤叔吓的腿软,撞倒了椅子。
“小满!”顾久洲也被吓的够呛,沉声喝道:“休得胡言,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可胡说?”
谷小满嘟了嘟嘴,不服气的道:“我就不信你心里没想过,要是换个英明神武的皇上就好了,百姓不用受这么多苦,像你爹和沈大将军那样的好官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顾久洲抿紧了唇,神色复杂的看着谷小满。
谷小满却是笑了起来,“怎么,吓到了?我就是这么没规矩啊,你不是一向都知道嘛,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人,谁当皇上我才不在乎呢。”
顾久洲无奈的捏了捏眉心道:“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起草文书,盖章吧!”谷小满拉住顾久洲的手,轻轻摇了摇。
顾久洲叹了口气,“你得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拿出具体可行的安排来,不然免谈。”
谷小满瞪了大眼,“我可是你夫人,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在商言商嘛,不是你说的?”顾久洲不动声色的反将一军,把谷小满气的鼓起了脸。
顾久洲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在为难谷小满,在他心里,灾民重要,可谷小满更重要,他要先保证她的安全,在切实可行的基础上再决定能不能这么干。
谷小满叫来跟来的几个商队管事,仔细商量了一晚上,将整个行程安排整理成文书,交给了顾久洲。
顾久洲再一次被谷小满惊到了,他知道她厉害,可没想到她这么厉害。
谷小满买粮的法子不奇特,是顾久洲之前用过的,通过大量购买或制造舆论抬高粮价,等到各家粮商下手买进后,再大量抛售拉低粮价,利用众人恐慌心理,用最低的价格买到最多的粮食。
但谷小满安排的更加详细,她通过商队的人打听出各地现在的情况,选定了三个地方作为够买粮食的重点,一应开支预算,行程路线安排,安全护卫……但凡顾久洲能想到的,谷小满都列了出来。
甚至连大量买粮会引发的动荡该如何避免,她都想到了,看着这份文书,顾久洲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阻止。
“经商一事,你比我擅长多了。”顾久洲由衷的对谷小满道:“让林庆安来,贴身保护你,不然我不放心。”
谷小满笑了起来,“你放心吧,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少得了他?不光是他,三壮也得来,有些事他出面方便。”
虽然已经决定了让谷小满走,可一想到明天她就要走了,顾久洲便再也睡不着觉。
谷小满心大,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影响吃饭睡觉,迷迷瞪瞪快睡着时,忽然想到一人,急忙睁开眼睛对顾久洲道:“严青东!小五哥,严青东啊!”
顾久洲的思绪还停留在谷小满要离开这事上,被她这一惊一乍弄的有点儿懵,谷小满急切的坐起身子,兴奋的拍着顾久洲胳膊道:“让严青东过来帮你剿匪,上次在淇县不就是他帮你的嘛,让他来,说不定根本不用打,直接就能把那些土匪招安了。”
顾久洲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都快睡着了还琢磨这些,脑瓜子不累吗?”
“我琢磨再多能有你多,你心里装的可是天下苍生,不像我,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谷小满躺下来,重新钻回顾久洲怀里道。
顾久洲抚了抚谷小满的头,轻声道:“嫁给我这样的人,你后悔吗?”
谷小满抱紧顾久洲,声音又柔又娇,“娶我这样的人,你害怕吗?”
顾久洲没有回答,只是抱紧了谷小满,谷小满也紧紧抱着顾久洲,她想留在他身边,也想帮他实现理想,所有他想要的,她都会捧到他面前。
虽然心大,但真到了要分别的时候,谷小满看着送了她一里又一里,直到把她送出城外快十里了,还不肯返回的顾久洲,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那样一个自信飞扬熠熠生辉的人,现在却像被抛下的小可怜,蹙着眉头失魂落魄,看的谷小满都忍不住想掉头。
什么百姓苍生理想抱负,哪儿有做条咸鱼来的快活?
可谷小满还是狠了狠心,对顾久洲道:“小五哥,你快回去吧,别送了。”
顾久洲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谷小满深深望了顾久洲一眼,迅速放下车帘,沉声道:“出发!”
顾久洲骑在马上,注视着谷小满一行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少爷,咱回吧,衙门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处理呢。”坤叔小心翼翼劝道。
一直忙到深夜,疲惫不堪的顾久洲方才回了房,可躺在冷冷清清的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坤叔,坤叔——”
顾久洲高喊了两声,坤叔急忙跑了进来,只听他翻找着问道:“舆图呢?我记得放在这儿了,怎么找不到了?我想看看小满现在到哪儿了。”
坤叔沉默了片刻,小声提醒道:“少爷,少当家今儿才走,现在怕是还没出注洲地界吧?”
顾久洲正在翻找的手顿了顿,面色尴尬的瞪了坤叔一眼,“我就是想看!”
坤叔忍不住想笑,少爷现在这样儿,倒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又倔又轴。
见坤叔笑他,顾久洲又狠狠瞪了他两眼,坤叔忙使劲忍住笑,快步走过来帮顾久洲找。
谷小满一行到达的第一站,是锦州五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