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沈牧洵再也不搭理这帮人，径直对手下众人下令道：“进城——”
车队缓缓经过众官员，穿过城门，进入内城。
“王爷，这位勇冠侯的威风您今天领教了吧？若再放任他和顾久洲二人，那这朝廷可还是皇上说了算吗？”张瞿叹着气，一脸沉痛地对睿亲王道。
睿亲王面色黑沉，“我这就入宫求见太后，此风绝不能助长！”
皇宫武昭殿外，守门太监看着扛着长毡桶大步走来的沈牧洵，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陪着笑脸迎了上去，“侯爷，皇上在里面可等了好一会儿了，您，您和顾大人快进去吧。”
“顾大人还没醒，我等衣衫都没换，这样进去，会不会冲撞圣驾？”沈牧洵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还有毡桶里的顾久洲，虚心问道。
守门太监急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六部和左相、睿亲王的面子都被您踩到地上当球踢了，冲撞不冲撞的，哪儿还那么要紧啊！
守门太监恨不得这两位不要命的祖宗赶紧进去，连声又道：“您只管进去就是，皇上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哼，才怪！
沈牧洵信了，点了点头，扛着顾久洲跟着引路太监走了进去。
引路太监跟守门太监一样心思，巴不得赶紧把这烫手山芋交给别人，一句话也不说，径直把沈牧洵带到了武昭殿的偏殿，方才恭声道：“侯爷，顾大人，皇上就在里面，您们进去吧。”
沈牧洵不动，皱了皱眉，“你不通报一声？”
“不用通报，皇上吩咐了，您直接进去就是。”
沈牧洵心生警惕，这处偏殿，是皇上平日里接见重臣的地方，三省的宰辅，六部的堂官都是这里的常客，不过沈牧洵倒是没有怎么来过这里，他几次进宫见皇上，都是在太和殿后殿。
只觉得这儿的规矩跟太和殿比起来，差的有些多，有些不对劲。
进了偏殿，看到皇上正在伏案奋笔疾书，沈牧洵方才松了口气，犹豫了下，将顾久洲放了下来，自己也跪了下去，“臣沈牧洵，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下，把皇上姬玥给吓了一跳，他愣愣地看向沈牧洵，再看了眼沈牧洵身侧毡桶里露出的乱发，手里的朱笔抖了抖，落下几滴墨团。
“这，这是……”姬玥颤声问道。
“他是顾行之，行动不便，只得如此，还请皇上海涵。”沈牧洵说着，解开毡桶，露出了里面衣衫皱成一团，鼻青脸肿，瘦骨嶙峋的顾久洲。
姬玥惊呆了，立刻从龙榻上站了起来，一把丢了手里的朱笔，也不顾及形象，三两步跑到顾久洲面前，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行之，行之，你怎地弄成了这般模样？”
头晕脑胀的顾久洲，艰难地睁开双眼，看着眼眶泛红的天子，迷茫呆滞。
姬玥被顾久洲的惨状弄的心酸不已，叹了口气道：“自从你去江北之后，朕便时常梦到你，尤其是这几天，得知你快回来后，朕更是牵肠挂肚。”
拂开顾久洲脸上的乱发，看着曾经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变成这番模样，姬玥忍不住心疼唏嘘，“可朕便是做梦也想不到，你此行竟然吃了这么多苦头，行之啊，朕……”
看着情绪激动哽咽不成声的天子，顾久洲哭笑不得，还是老师他们了解皇上，苦肉计果然很管用。
“皇上，臣是吃了些苦，不过都是值当的，江北一案的所有涉案人员，一应证物证词，臣都给皇上带回来了。”顾久洲艰难挪动着身子，给姬玥跪下叩拜道：“臣行事鲁莽任性，让皇上为难了，臣有罪！”
姬玥双手扶起了顾久洲，沉声道：“行之，朕知道，你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天元，你是天元的国之柱石，朕的手足肱骨，你不负朕，朕也绝不负你！”
“皇上！”顾久洲一脸感动地看着姬玥，姬玥扶着顾久洲坐在了一边的矮桌上，就像从前在端王府那样，隔桌对坐，细语长谈。
沈牧洵悄悄揉了揉胳膊上竖起的汗毛，这俩人太腻歪了，显得他有点儿多余。
懒得看皇上和顾久洲君臣情深，肚子饿又口渴的沈牧洵用眼神朝旁边的宫女一个劲儿使眼色，宫女傻愣了会儿片刻才端来茶水点心，沈牧洵忙自顾自吃喝起来。
姬玥仔细询问了一番案件经过，见顾久洲面色苍白疲惫不堪，便想放他回去，可听到屏风后传来几声鸟鸣，不由心里一沉。
都这般了，太皇太后还是不肯放过行之，他是皇帝，他都不担心自己的皇位，为何他们非要替他横生事端呢？
姬玥心中苦涩，他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是窝囊，万般事都做不得住，只能任凭他们摆布。
沈牧洵起身朝屏风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问，“皇上，您这殿里还养了鸟吗？”
姬玥见沈牧洵大有一探究竟之意，忙道：“许是番邦进献的那只鸟又飞到了屋檐上，无妨。”
沈牧洵挑了挑眉稍，他听着声音可不像是从屋檐传过来的，而且屏风后面似乎有人影晃动，莫非是有人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后宫嫔妃没这个胆子，朝廷官员没这个脸面，那就只能是——
太皇太后！
老太婆真是狡猾，竟然偷听试探虚实，沈牧洵握紧了拳头，趁人不注意冲顾久洲使了个眼色。
顾久洲扫了眼屏风，冲沈牧洵微微颔首。
姬玥抿了两口茶，压下心中愤懑憋屈，随意问道：“听说你这次还回了趟注洲府？”
沈牧洵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看来太皇太后那边已经知道了顾久洲去注洲的事，也不知道之前准备的说辞能不能瞒得过去，若是瞒不过去，他们非要治顾久洲的罪，他手下这点儿人马，能不能把顾久洲平安送出京城？
他要是强行突围，犯下忤逆大罪，会不会波及家人？
他奶奶的，要不然干脆拉上谷小满，反了这帮王八蛋，反正他有兵，她有钱，真打起来，还指不定谁输输赢呢。
可他要是造反了，他爹会不会气死？
……
正当沈牧洵脑中千回百转之时，顾久洲苦笑一声，对姬玥道：“臣不敢欺瞒陛下，臣回注洲府是为了私事。”
沈牧洵大惊失色，他们商量好的不是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