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话音刚落,分菜的宫女便把刚才的贡品菜都给谷小满上了一份,谷小满心中大乐,连忙道谢。
顾久洲冲皇上举杯遥谢,皇上好笑不已,顾行之从未求过他,没想到第一次开口求他,竟是为了给谷小满解馋。
宫人敲响了醒钟:“太皇太后驾到——”
谷小满急忙放下筷子,跟随众官员噤声跪下。
只见太皇太后在女官们搀扶下走了进来,她满头鹤发,头戴双凤翊龙冠,身穿深青绘翟宫服,宫服上绣着一只雍容华贵的凤凰,暗黑色的滚边中绞着金丝,随着她的脚步,在泼天富贵中流露出上位者独有的庄重威严。
太皇太后缓缓入座,微微一笑:“诸位平身!”
众人应声恭祝三呼千岁恭谨起身,谷小满看着眼前的珍馐美味却没了胃口。
太皇太后依照惯例讲了几句,同皇上等人闲话家常,说着说着便说到了皇嗣一事,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过了年,皇上就满三十了,这般年岁了膝下却连一个皇子都没有,每每想到此事,哀家都觉得无颜面对你皇祖父啊!”
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皇上更是愣住,没想到太皇太后会在此时提起此事。
可太皇太后既然开口了,皇后也只得请罪,“皇祖母恕罪,孙媳一定会尽快诞下皇子,让他早日承欢膝下。”
皇上看了眼皇后,抿了抿唇道:“让皇祖母烦心,是孙儿的不孝。”
牧元生等人急忙打圆场,纷纷恭维太皇太后福泽延绵,皇上和皇后一定会早日为皇室添丁。
可太皇太后却道:“皇嗣事关重大,耽误不得,依哀家看,还是尽快给皇上纳妃为好。那个高昌的温恪郡主据说是个天姿国色的大美人,高昌有意同我国联姻,皇上不如将她纳入后宫,一举两得,如何?”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高昌是想把郡主送来联姻,可据说那位郡主对顾久洲一见倾心,非卿不嫁啊!
太皇太后这鸳鸯谱点的也太离谱了,这是让皇上跟顾久洲抢美人,还是让顾久洲跟皇上抢妃子?
顾久洲和皇上不由对视了一眼,太皇太后这是让他们逼急了昏了头,要拿联姻要挟,还顺带挑拨他们君臣关系吗?
可问题是,顾久洲早就向皇上表明了态度,他和谷小满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可能再跟别的女子有瓜葛。更何况那个脑子进水的郡主认错人了,在千军万马中救了她小命的是沈牧洵,不是他顾久洲!
还不知道自家夫君又惹上桃花债的谷小满却只觉得怪异,为什么太皇太后说了这话后,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这么奇怪。
就好像,皇上要纳妃是给顾久洲戴了绿帽子一样。
难道皇上对她家夫君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到满朝文武都有所察觉?
谷小满忍不住看向顾久洲,他长袖缓带,面如冠玉,此刻薄唇微抿,黑曜石般的眼眸被长密的睫毛遮住了情绪,垂在桌案上的手指白皙修长,整个人欣长优雅,高贵不凡。
若说天姿国色,她夫君这相貌气度,也不是当不起。
可皇上对她好像也挺照顾的,难道这就是爱屋及乌?
就在谷小满胡思乱想之时,皇上已经婉拒了太皇太后的提议,在牧元生等人拼命调和下,迅速结束这个话题,宴会继续进行。
顾久洲生恐谷小满听到闲言碎语对他生出误会,他没有告诉她温恪郡主一事,是因为他觉得此事无关重要,很快就会解决,没必要让小满为此浪费精力。
可他万万没想到太皇太后会将此事摆到宴会上,顿时有些慌乱,好在皇上果断拒绝,老师等人及时改变话题,方才揭过此事。
但小满应该听到了些闲言碎语,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误会他?
顾久洲带着满腹担忧朝谷小满看了过去,却见谷小满正在吃点心,她吃的十分专心,跟周围谈天说地拉拢关系的众人像两个世界的人,好似任何纷纷扰扰都跟她无关,只有手中的点心才是她唯一在意的东西。
难道是气狠了,化悲愤为食欲?
顾久洲的心突突跳了起来,以他的经验,小满该生气而不生气时最危险,她疯起来,那可不是一般人。
全然不知谷小满重点已经跑偏到天涯海角的顾久洲,还没想好要怎么给媳妇赔礼道歉获取原谅,太皇太后便称年事已高,经不住这般热闹,要回后殿同诰命夫人们继续玩乐了。
众人忙起身恭送,谷小满也急忙把脑子那根弦从如何跟皇上抢男人上拉了回来,低头拱手弯腰。
可太皇太后却指着谷小满道:“你既是朝廷命官,也是诰命夫人,在前殿吃的差不多了,跟哀家去后殿坐坐吧。”
谷小满顿时傻了眼,别人只用跑一边,为何她要两头转,这么累的差事,太皇太后要不然您换个人吧?
但这话她只敢在心里念叨念叨,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说,当着众人的面,她只能老实领命,乖乖跟着太皇太后走人。
眼睁睁看着太皇太后把谷小满带走,无法阻止的顾久洲不由捏紧了手中的酒杯,他又被太皇太后耍了,纳妃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带走谷小满才是太皇太后的真正目的。
太皇太后一派被他们逼的无路可退,又不肯让出手中权力,那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危害小满性命的事来?
顾久洲越想越不安,忍不住想找个借口走人,哪怕硬闯,他也得确保小满平安。
牧元生摁住了顾久洲的手,压低声音对他道:“太皇太后不是先帝,不会那么胡来,皇后已经派人跟去了,你莫要自己吓自己,左相他们可都看着呢。”
顾久洲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重新坐稳了身子,老师提醒的对,事情还没确定之前,他不能自乱阵脚。
谷小满虽然心中忐忑,可也觉得太皇太后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她带走,不可能动什么手脚。
可跟着一路走进不知名的幽暗宫殿,看着太皇太后迈着老迈的身躯慢慢围着她踱步,她手中的拐杖枯燥着点着光滑的金水砖上,发出难以难受的笃笃声。
谷小满的心里不由直打鼓,这个老太太不会是琢磨着怎么弄死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