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你舍不得你这一手创建的大坪县？”
“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你有能力，而我也看好你，何必将自己的天赋浪费在这里偏安一隅？”
周若瑾的言语不可置疑，甚至还很有道理。
让旁边的赵琨和牛大力都忍不住想要劝说方恒。
男儿当志在四方，这一句话对于所有男人，都没有抵抗力。
特别是在这种机会已经送到面前的情况下。
众人的目光落在方恒的身上，甚至后面的百姓也带着期待的表情，准备恭喜方恒。
“上官，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您失望，但还请您听我说完。”
“你我二人之间的不世之功，或许有偏差，我认为的不世之功我正在努力的去做。”
虽然没有表达自己的身份，可这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拒绝。
周若瑾的脸色自然有些难看。
旁边的郑小林猛地挥起马鞭，啪的一声脆响，牛大力帮方恒挡下了这一击。
“大胆，还不快跪下！”
扔下马鞭，郑小林的手放在了刀鞘之上。
“呸！”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牛大力直接拔刀。
“那咱两就比划比划呗？”
气氛顿时间剑拔弩张，青菱赶忙拽住郑小林。
方恒也把牛大力推到了一边。两人同时被拉到了一边自行冷静。
“你为何不愿意跟我走？你所谓的不同，难道说是对我有意见？”
位高者往往有着一种寻常人没有的自信，就像周若瑾自信她的话无可反驳，男儿的确当志在四方。
所以方恒的拒绝，她自然就认为是方恒对她心怀不满。
搞清楚了原因，解决了原因便能带走方恒。
“上官，您真的觉得我让你看的，是那些高脚楼阁？”
“您不妨再看看，这大坪县中有多少的百姓？”
“这些百姓昨日可都在那投石车的轰炸下颤例，难道这些人不是大周的百姓？”
“您能第一时间赶过来，那就代表着您知道赵知府的举动。”
“可您自始至终没有阻止赵知府，甚至没有问过一句百姓如何。”
方恒不卑不亢，字字清晰，声音洪亮，甚至其中还带着一丝怒意。
周若瑾脸上原本带着的微笑此刻被一扫而光，不过眼中却没出现杀意。
淡淡的说道：“是我不够谨慎，不过你能治好天下，自然也就会顾及到百姓。若是你觉得这是我的错，那我可以给你们大坪县上下道个歉。”
道个歉？
青菱面如死灰，仿佛见到了鬼。
旁边正独自冷静的郑小林更是长大了嘴巴。
女帝道歉？这四个字带给他们的震撼，绝对不亚于佛主出现在面前。
自登基以来，周若瑾的皇权集中为历朝历代之最，兵部独掌于她的手中。
为了维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她不能做错任何事，也不会做错任何事。
即使是她的错，也会有人去认错。
皇帝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可此刻周若瑾却放下了权威，甚至要跟大坪县上下的人道歉。
“上官不必道歉，有些事情心中没有，道歉即使再诚恳也没用。”方恒淡淡的说。
本来就震惊的差点尿了裤子，突然听到方恒这么回答，郑小林那是再也憋不住了。
抽出刀来就朝着方恒冲了过去，俨然一副要和方恒不死不休的摸样。
牛大力一声怒喝猛然冲来，抱住郑小林往地上一砸，赵琨赶紧将郑小林的刀踢开，两人一个抱着郑小林的双手，一个抱着双腿，其他衙役则是一拥而上，一阵拳打脚踢。
等到青菱上前劝架，郑小林已然被打的鼻青脸肿。
“方恒，你可知道这或许是你此生唯一一次能站上顶峰的机会，难道你就这么不珍惜？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功名？利禄？我都可以给你。”周若瑾继续说道。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方恒的确是个为利的人。
“上官，名利也好，权力也罢，我更想让我治下百姓能明白他们是人。”
方恒态度突然间严肃了起来。
不过这种严肃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周若瑾也是没忍住笑了起来：“你能找个更适合的理由吗？你这理由可说服不了谁。”
“我查过你的资料，你可不是那种会把人命放在心上的人。”
方恒双手一摊。
“我想让每个人老有所依，让他们能吃饱，能穿暖，能感受活下去作为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百姓不止是户部统计的一个个数字，您好好看看我身后的每一个人。”
“他们脸上有淳朴的笑容，也有在看到您发怒时害怕的神情。”
“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芸芸众生，你我脱下这身官袍，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您纵容赵知府攻打大坪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这身后，还有十多万人！”
周若瑾脸色愈发难看。
“够了，你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们也是芸芸众生？”
“这些年在你手里死掉的人，难道少了吗？”
方恒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想要一方安稳，自然需要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我愿意杀掉一切胆敢破坏这份美好的人。”
“在大坪县百姓心中，我是温柔慈祥的知县，可是谁想要破坏这份美好，我会让他即使在地狱，也会在噩梦中惊醒。”
“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过就是小孩子做错事后的自我安慰罢了，我可坦然承认我是屠夫。”
说到这里，方恒朝着周若瑾的马车走了过去。
“大周需要开疆拓土万国来朝，可大周更需要让百姓吃饱穿暖。”
“上官，大周再大，若是百姓流离失所，一切还有意义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两人，青菱目瞪口呆。
旁边的郑小林拖着伤躯想要去护驾，可却被青菱拽了回来。
“她不会伤害公子”青菱肯定的说道。
郑小林眉头一紧：“放开我，你怎么可以肯定他不会伤害？”
青菱看向了百姓们。
“他不会的！”
即使只跟方恒接触了短短几天，但她这四个字却是说的无比的坚定。
周若瑾此时已然气的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