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天很重亲情,特别是自己的家人。
虽然他们十几年才见一面,理论上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血缘毕竟摆在这里。
叶晴还是可以通过亲情作为切入口,然后一步步试探李如天。
他有没有更大的嫌疑?是不是就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
“喂?哪位?”
李如天的嗓音很低沉,带着一种颓废的沧桑感。
叶晴道:“我是温晓丹的好朋友,是一个悬疑作家,我叫…”
李如天好似一瞬间就清醒了,“你叫叶晴,我听晓丹说起过你,她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一股自内心升腾而起的烦躁感直冲脑门。
每当这时侯,叶晴总有一种愧疚感。
温晓丹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她与她交心,对她辅以真诚,可她接近温晓丹的目的并不单纯,她只是想利用她,恨不得把温晓丹的大脑给打开,然后将她遗忘的记忆找出来。
叶风清被杀成了叶晴一生之痛,仿佛在她的心脏上切开了一刀,而凶手迟迟没有归案接受应有的惩罚,她这道伤口永远不会愈合。
叶晴根本没法像正常人一样去谈恋爱,去交朋友。
虽然她现在跟温晓丹成了闺蜜,两人看似亲密无间,但只有叶晴知道,她想要的,是温晓丹脑海里,她亲眼目睹最后又遗忘的凶杀案的记忆。
当每次有人着重描述两人友情的时候,都仿佛在提醒叶晴。
你就是一个虚伪的人!
叶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李哥,今天我们能见一面吗?我想跟你聊一聊晓丹,这个没爸疼没妈爱的可怜人,眼看着生活就要迎来盼头了,结果又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意外。”
“晓丹的病情很严重,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她可能会撑不过去。”
“她请求我,假如她真的撑不下去了,想让我把她简单的一生写下来,她活着的时候,没人关心他,她是否吃饱穿暖,没人记得她,阖家团圆的时候,她总是孤零零一个人,死之后,她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什么。”
“因为只有这个方式,能证明她来过这。”
“你毕竟是她的表哥,是她接触过最多的亲戚。”
“以亲情的角度去评论晓丹,你是晓丹所有亲戚中,最具资格的。”
稍微添点油加点醋,叶晴直接就把李如天的退路堵死了,她很自信,自己这番话出来之后,李如天断然不可能拒绝她。
只是她没想到,李如天竟哭了起来。
“晓丹,她真的是好惨的一个女孩子,希望老天能保佑她,让她快点好起来,呜呜呜…”
李如天的反应, 让叶晴感到很意外。
她理解不了。
也无法判断李如天的悲伤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但她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李如天的感情,实在太突兀了。
就像你走在大街上,忽然有个你不认识的人跑到你面前跟你说你家着火了,而你根本不是这个地方的人,你只是来旅游的,家其实远在千里之外。
莫名其妙!
叶晴就是这种感觉。
李如天哭也正常,不正常的是,叶晴说了好几件事,李如天却只关注了温晓丹可能会死这件事。
他的悲伤无迹可寻,突兀且让人不适。
倒不是说听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哭感到不适,而是叶晴感觉李如天的哭声里,并不只是悲伤,还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情绪在里面。
“李大哥,你也别那么伤心,我说的是最坏的结果,结果未必会像我说的那样。”
“相信晓丹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选个地方,我去找你,我们当面再聊。”
李如天又抽泣了几声,道:“你让我选的话,我就选在医院附近吧,我正好也去看看晓丹。”
叶晴选了医院附近一家咖啡店,两人约定在咖啡店见面。
叶晴离医院比较近,她到了咖啡店之后,开了一间包间。
包间安静,没有闲杂人等打扰,叶晴能更关注一些。
叶晴毕竟不是警方人士,没有特别专业的手段对嫌疑人进行深入审查。
她只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通过重提发生在十五年前那场五十年不遇的暴雨夜凶杀案来观察嫌疑人的面部表情以及反应,来判断嫌疑人有没有更大嫌疑。
或者,直接锁定凶手。
叶晴开好包厢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李如天赶到了包厢。
李如天年纪跟肖宁差不多,但是他比肖宁长得更胖,也更白,白白胖胖的,又有些矮,就好像一颗大白萝卜一样。
叶晴第一次见李如天,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愧疚之情。
叶晴不知道他的愧疚之情从哪里来。
跟他寒暄了几句之后,叶晴开始直奔主题,“十五年前,我们城市遭遇了一场五十年不遇的暴风雨,那一天晚上,晓丹在外面流浪了一晚上,也被暴风雨吹打了一晚上,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李如天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心疼。
“怎么会不知道?晓丹都快死了,这个可怜的姑娘,真不知道她那晚经历了什么。”
“她爸爸不是人,她妈妈,虽然是我亲姑姑,但我也要说,她也不配当人,这种人就不该结婚,祸害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要祸害小孩?”
李如天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怒,说着说着,又要落下泪来。
叶晴感到非常无奈,明明是一个大男人,怎么动不动就要落泪?
“但这还不是晓丹遇到的最惨的事。”
李如天那晶莹的泪珠总算因为强烈的好奇心停止了坠落。
“摊上这样的父母,还不算最惨的事?淋了一晚上的暴雨,吹了一晚上的暴风,还不够惨?她还是小孩啊。”
叶晴直视李如天的眼睛,“那晚她在花卉公园躲雨,碰到了一起凶杀案。”
“她一个小孩,看见如此血腥恐怖的一面,才是真的惨。”
“这会在她心里留下一辈子阴影,她会在无数个夜晚想起那个画面,这对她幼小的心灵产生的伤害,是无法估量的。”
李如天“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恐与惊讶。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