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那张外国面孔,裴萝依无疑是惊讶的。
她甚至就这么僵在了楼梯上,搭在木质扶手上的指节攥了起来,脸上也是遏制不住露出了惊诧。
以及,隐匿于这道情绪下面几乎不可察觉的失望。
思绪如潮水般灌进了她的脑中,哪怕她告诉自己,不一定是她想的那样。
但那种先入为主的念头,却占据了她的思考能力,大脑像被缠住了齿轮,固执的往一个指定的方向转动。
她忽然发觉自己无法面对这种局面,万一……万一真的是她猜测的那样呢?
她能谅解他一次,但不代表每一次他拿车祸的事情逼她去做这些检验,她都能释怀。
反反复复……是不是只要她一天没想起来,就还有无数次的催眠等着她?
裴萝依在台阶上怔了不过三秒,思绪千回百转间,落在下一阶梯的左脚抬起,她转身毫不犹豫往回走。
逃避虽然可耻,但现在管用。
宫衍原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她往回走,脸色登时一紧,起身直接往楼梯走去。
两道身影相继消失在楼梯拐角,留下客厅里另外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迟禹风手上捏着一只茶杯,望了眼楼梯的方向,嗤笑了声,才将杯子凑到唇边,吹了吹,抿了口茶水。
这两个人……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饶是宫衍两步并做一步地追,也还是险险在女人就要推门进到房间之前扣住了她的手腕。
“裴萝依。”
“你别碰我。”
裴萝依看都没回头看一眼,声音淡得品不出情绪,一手握着门把就要推门进去。
男人不让。
宫衍扣着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不受控制的加紧,眉眼之间神色一寸一寸凛然骤沉,“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听我说完。”
裴萝依被他抓着挣不开,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目光泠泠,耐着性子开口道,“说?你还要说什么,上次不也是这样?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让我来这里接受你安排的一切,我甚至连事先知情,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都是淡的,也没多少责怪的意思,能听出来更多的是委屈和失望。
“宫衍,事到如今,我不介意你再让我配合做什么检查,我同样希望你能找到当年的真相,但最起码,能不能和我多商量一下,哪怕是提前告知一声,而不是让我现在这样惴惴不安。”
她忽然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我还记得你上次在公寓门口说的那些,现在想起来……你真的有尝试过相信我吗?还是……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男人瞳孔缩了缩。
大概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努力想要风轻云淡,但还是看得出她很难过。
上次催眠,他承认,他的处理方式存在很大的错误。
他不该理所应当的认为,她有这个义务去配合做这个检查,甚至是——没有提前告知。
也许其中参杂了其他不明的情绪,但到现在也已经没有再去深究的必要。
错了就是错了,他让她很难过。
这个事实就像是一颗碎石裹着不知名的情绪揉进了心脏,从心间化开,渐渐蔓延到整个胸腔,满满都是酸涩闷胀。
裴萝依凝视着男人,从他微变的神色中,还是找到一丝两缕的愧疚出来。
但他始终不说,菲薄的唇几乎抿成一道直线。
裴萝依也没奢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低头笑了下,伸手去拨他扣着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