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问他:“怎么不把东西放放下来?”
我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还有手指边缘的地方被勒红的印记。
“这地上脏。”他只是这么说着。
等我打开门进去,他就像之前一样,把买来的新鲜瓜果蔬菜一样一样整齐的罗列到冰箱里放好。
我想,厉修远大概永远不会做这样的小事,他的身边有无数个可以帮他做这样的小事的保镖、佣人。
小玲也说:“托夏先生的福,我们天天都有新鲜的瓜果蔬菜可以吃了。”
夏晋之还会和小玲开玩笑:“小玲,你省着点儿吃,别把东西都吃完了,言言一样都没有了。”
但其实他买的东西很多,就算有十个小玲,恐怕也是吃不掉的。
他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的为我付出,照顾着我。
即使如今我们不住在一起了,他每一天雷打不动的在黄昏的时刻出现在我的公寓门口。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就在厉修远去法国大概半个月之后,每天不同的时段,我们至少会通话一次。
但是某一天,我突然联系不上他了。
小玲给奎安打电话,给牛马羊打电话,给她知道的所有有关于厉修远的可能联系的上他的人打电话,这些人的电话号码,无一是无人接通的状态。
我的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得预感。
终于有一天,厉修远主动打来电话。
一眨眼我也快出月子了,感觉身体状况好了很多,在阳台上给花浇水。
小玲兴冲冲的拿着手机跑进来,说是厉修远的电话。
小玲也清楚厉修远为人处事的个性,他要是高兴,突然出现,也有可能突然了无踪影。
不管怎么样,现在突然打来电话,小玲非常高兴。
我在她满面笑容下接过手机,心里却并无半分高兴。
我冷漠的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喂?”
“来白水山庄。”
我有些讶异:“你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厉修远轻轻的“嗯”了一声,这下,我也顾不上生他连日消失不联系的气,赶忙问道:“孩子找到了吗?”
厉修远照样说:“来白水山庄。”
小玲开着车,带我回白水山庄。
去的时候她问我:“夫人,我们要不要把东西收一收直接搬回来。”
在她看来,总裁都回来了,我们自然应该搬回去。
“不用了。”我却这么说。
小玲见我满脸忧郁的模样,拍了拍我的肩膀:“夫人,您不要多想了。”
我问小玲:“你也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是不是?”
小玲并不是个傻子,她的脸白了一阵子,但是很快又说:“说不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他总是有各种原因。”
我将手插在自己的发丝间:“但是我真害怕他的反复无常,要是再来一次,我真的会疯的。”
事实证明,人越害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厉修远就在半山腰靠近守卫处的一栋别墅见了我。
去了法国半个多月,他现下回来,竟然剃了头发,我从来没见过他寸头的样子,比起从前要更加干练。
他分明的棱角,以及锐利的视线,给人一种非常帅气……非常男人的帅气的感觉。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简单的黑色西装长裤,线条流畅质地看上去非常舒服,屈膝坐在沙发上,弯着腰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坐。”
他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位置。
我刚坐下来不久,他便问我:“最近身体恢复的如何?”
他还能说出关心我的话,看上去并不像马上便要翻脸无情的样子。
“还好。”我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一双眼睛只是看着他。
“厉修远,你这次要和我说什么呢?”不知道为什么,来的一路非常的忐忑,担心他在我的面前又开始演戏。
但是现在就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的这一张脸,却反而没有了这样的顾虑。
内心变得很平静,就像是泰然的等待着既定的事实到来。
“越小言,我也不想瞒你,孩子,暂时还在法国。”
我倒是没想到厉修远会这么说,一提到孩子,我整个人都无法淡定:“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孩子被爷爷送去法国,在费总那里,费总给了我一个交换条件,只要我答应,就把孩子送回来?”
我知道,那一定是个足以等价交换的条件。
我问他:“什么条件?”
他告诉我:“和他的一个侄女或者女儿结婚,至少三年不许离婚,这就是他的条件。”
厉修远坐在我的对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香烟,一个漂亮的打火机在他的手中燃烧起来,一簇小小的火苗就像是从漂亮的打火机里突然绽放开来的一朵小小的红色的花朵。
室内立马充斥着一股香烟的气味,一种水果的香气。
我总算是肯定了,厉修远身上的那一股水果香,不是沐浴乳的气味,也不是香水味,就是香烟味道。
就是此刻,充斥在房间里的气味。
我几乎很少看到他抽烟,但是原来他一直都是个会抽烟的人。
长久,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厉修远,你是也没有办法了吗?”我问他。
“越小言,这完全在你。”他是这么和我说的。
好,总算,这一次他不是瞒着我。
当天晚上,我便给了他一个答案。
“你去吧。”
电话那头的厉修远的说话声,伴在我站着的阳台上的风声里,显得有些缥缈,遥远的像是一种幻觉似的。
他好久都没有说话,使得后来他的声音更像是一种虚无的幻觉了。
“越小言,你会等我吗?三年。”
我没有回答他,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儿累。
事情一旦决定,会非常快的被执行。
原来一个事情是否会拖拉,完全取决于它是为谁服务。
算起来,我和厉修远的婚姻合同,才不过两年的时间,那一天我们顺利的签字离婚了。
我望着他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仿佛变成了一个非常善于模仿的人,我也面无表情的,在纸面上唰唰的写下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