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可谓颇有深意,做儿子的连累了父亲,可这做父亲的要问责起来,不也会连累儿子吗?
厉子君兄妹三人之中,要说起底下的人丁来,就数那厉子廉最淡薄。
快五十岁的人只有一个独子厉修一,前年刚成了年了,也有了19岁,却最是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
厉老爷子瞬间凌冽的看向那厉子廉来:“说起来,最近厉修一在做什么?”
厉子廉一听老爷子问起厉修一来,心里瞬间便凉了半截。
可巧那厉修一前阵子去澳门赌博输了一大笔钱,还是厉子廉挪用了分公司的公款给摆平的。
老爷子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这厉修一在澳门欠了一大笔钱,不给钱就要去坐牢,厉子廉不挪用公款也没有别的办法。
老爷子气归气,但到底也不能眼看着厉家的人再去蹲监狱,就算是那样放过去了。
厉子君听着老爷子的话,自然高兴,正想要拿着上一次的事情做文章。
身旁,厉修希便拽住了他的胳膊,微微摇了摇头。
厉修希总告诉自己的父亲,枪打出头鸟,做事不能急躁,可那厉子君又最是个急躁的个性。
经儿子这么一提醒,这才将憋在心口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果然那边有厉子慧替他说了他想说的:“老爷子,厉修一自从上一次还清了澳门欠下的赌债之后,也算是收心养性了。
听说在大学里头,除了谈几个漂亮的姑娘之外,也不打架斗殴了。”
厉子慧的话说出来,厉子君差点儿没笑出声来,那厉修希也憋着笑。
谁都知道,厉老爷子最讨厌的便是沉迷美色的混账,那厉子峰便是因为女人的问题在老爷子那里彻底的失了心的。
厉子廉瞬间急红了眼:“厉子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存心在老爷子面前诋毁我们修一是不是?”
“诋毁?”厉子慧笑起来像是一只口渴的鸽子,笑容转了一圈才捂着嘴问道:“你们家厉修一还需要别人特地花心思去诋毁吗?”
“够了!”厉老爷子气得拍了拍桌子。
“我早告诉你们,今天叫你们过来不是来追究责任的!”
这下,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那厉子廉憋得一肚子的气,却听见一阵沉寂之后,厉老爷子沉声开口道:“子廉……”
厉老爷子还只是喊了一声厉子廉的名字,厉子廉便急的跳了起来:“舅舅!舅舅,你总是要亏待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厉子廉这么说着,一个身材笨重的中年男人,竟然是要哭起来。
此刻连厉子慧也不说话了,只是隐隐的笑着。
她知道,老爷子这番已经是做了决定,他们这甩锅算是成功了。
“你不是总抱怨没让修一去上国外的好大学吗?你把这事自己担了下来,我以后自然不会亏待了修一。”
老爷子安抚一句,又威胁一句:“再说,这事难道不是你做的?”
“我……”
那厉子廉也不是个傻的,无论如何,厉老爷子是要人出来担责任,担责任的那个有坏处倒也有好处。
厉子廉撇着嘴,满脸的委屈,脑袋中却是疯狂转动着,灵光一现之间,垂下了脑袋:“如果舅舅一定要这样对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件事情便就这么罢了,厉老爷子方吩咐道:“既然如此,明天家族会议上就这么办,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就先去歇息去吧!”
等厉子君几人出去了,守候在外头的心腹赶忙的涌了上去。
在厉家老宅的,或是不在厉家老宅而依附厉家这些亲戚们过活的,哪一个不是看着老爷子和厉修远的脸色过日子,只能小心伺候自己的主子,来保住自己的饭碗。
一时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厉子君和厉子慧脸上都带着笑,那厉子廉却是愁眉苦脸的和自己的心腹潘德旺抱怨:“老爷子偏心,竟然是这样的偏心!”
里头,老爷子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梅爷爷沉默的待在他的身后。
厉老爷子唤了一声“老梅”,梅郎走上前,微躬着脊背站在厉老爷子的身边。
老爷子还在用茶盖一下一下的抚弄着茶杯顶上那一层浮叶,突然笑了起来:“你瞧瞧,你瞧瞧,高越的这些孩子们,都成了什么样子?
这要是高越知道了,估计能活活的气死呢~”
梅爷爷这一次不知道如何附和厉老爷子,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好在厉老爷子自个儿咯咯的笑着,也并非非得让梅爷爷附和。
第二天早上,我醒的很早,一方面是从前上班的生物钟,一方面是最近总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多,我这完全是睡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太多竟有些睡眠中毒的感觉,浑身没有力气,扶着楼梯下去的时候,觉得自己快要倒下去。
远远听见餐厅里有“乒乒乓乓”的响声,便一步一步踱过去,好不容易走到了餐厅的门口。
倚着后现代主义的装饰墙壁,像是倚在没完工的建筑大厦里。
看见偌大一个餐桌上,一个单调的黑色的背影,脊背微微弯折,正在吃早饭。
厉修远的洞察力惊人,像是脊背上还长了眼睛,立马转过了身来。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他蹙着眉,总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男子的步伐稳健,很快走到我的身边来,他的双手是那样的有力,一把托住了我,让我像是即刻沉入安全的港湾。
“我有点儿饿。”
不管我是怎么想的,未来又要怎么去做,我还是要喂饱自己这干瘪的小腹。
有时候觉得人活着呼吸着,实在是污染了洁净的空气,是一件顶罪恶的事情。
厉修远扶着我到餐桌边坐下来,桌上摆着西式的早餐,有刚刚烘烤出来的小麦面包配上菠萝味的果酱,那气味原本是绝对香甜的,却不知道怎么掺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呛鼻的像是香烟的味道,不是厉修远用的那种水果味的好闻气味,是那种顶难闻的气味,混合着面包的气味,让香甜的面包变得黏腻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