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新上任的小队长办事不利,阿豹没有任何偏袒的理由。
厉修远的态度冷漠:“告诉他,他永远不用回国了,其他所有的人都发配到印度去。”
厉氏在印度还有一个生产软件的分公司,每年都有一些得罪领导的可怜人被发配过去。
不远处依靠在青黑色待客桌前的宁安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再一次情形自己年少无知时一门心思研究课业,成为一位集团特助而不是总裁护卫。
不然以自己那老胳膊老腿一般的身手,恐怕已经到印度去了三千八百万次。
前一天的夜里……
法国最近的温度和衍州城内的差不多,只不过三天里,总有一天是在下雨。
夜里,梧桐树长出的新叶弥漫在雾蒙蒙的水气之中。
树木尖端下坠的水滴像是陡然生长出来的水晶颗粒。
一切都朦胧而模糊不清,入夜之后,雾气四起,黑猫窜进了雾中,与白猫没有视觉上的差异。
就在这个时候,一行人穿着和雾一般白茫茫颜色的衣服,混入了夏晋之所在的“梧桐小苑”之中。
梧桐小苑是孟非凡的大哥孟非闲创办的神经科诊所,地界处在法国近郊区域。
有了国内的提前“关照”,这几天诊所内外多了许多戴着口罩蜷缩在帽檐底下的高个子男人。
他们紧紧围绕着夏晋之,即使是上厕所,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敲门询问他的情况。
多多几乎对这样的状况抓狂,但夏晋之接受了保镖们的解释,愿意以安危为前提。
为了照顾晋之方便,多多已经在夏晋之的病房内多设置了一张沙发床,方便随时照顾病人。
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睡得死气沉沉的。
年纪轻轻的男孩儿,睡着了之后,那鼾声四起。
像是不小心挂在枝头的塑料袋漏了风,发出“嘶啦嘶啦”的响声。
大多数时候,还是夏晋之自己扶着墙用残疾人轮椅到浴室去。
自从来到了法国,他的睡眠状况比起从前更加糟糕。
时常整夜整夜的盯着天花板,思念着远在海岸那一头的人。
孟非闲说这样不行,他开始给他提供小伎俩的安眠药。
但那药物的作用似乎不太明显……
突然之间,像是有鬼祟的小猫翻阅了墙头,快速的在青砖地界上游走。
一整细细嗖嗖的响声过后,混乱的声音变得更加的明显。
夏晋之睡不着,在声音持续了许久之后,干脆扶着轮椅套上衣服出去。
守在门口的保镖比平常减少了一半,夏晋之的眉头如远山,淡的仿佛一抹精巧的水墨画点缀。
“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晋之询问的时候,多多听到声音,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下意识的朝着床铺的方向看去,见没人,整个人惊坐了起来。
四周张望一番,见到夏晋之在门口和保镖说话,心这才安了下来。
“夏……”一句夏先生还没说出口,于他的余光里,一个身影快速的一闪,像又从白雾中窜出来的猫。
只不过现在的这一只,却是大的多了。
厉修远固然可以加派人手,但对方一定要打成目的,派去的人数之多,足以在巴黎内造成一场暴动。
多多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门口说话的夏晋之,眼见着保镖们的视线抬起,快速的拉动着他的轮椅。
他整个人在轮椅上剧烈一晃,骤然间的力道将轮椅朝着走廊的另一头摔飞出去。
失去控制的感觉让人惊慌,但夏晋之还是快速的企图握住轮椅上的摇杆。
当轮椅重重撞在墙壁上,他的手也被挤压,疼痛的感觉让人神经发麻。
另一头,保镖在多人的围攻之下,已经极力勉力招架。
但对方的人像成排的鸽子一般,不断的从窗子外头冒进来。
饶是经历过诸多可怕训练的厉氏护卫队成员,也对眼前仿佛癌变一般的来者感到恐惧。
护卫队的成员们无望的望着走廊的另一头,眼见着好几个白影朝着夏晋之冲了过去。
人在紧急关头都有保命的本能,夏晋之看到自己所在的方位离走廊不过四五米的距离。
当一个个来路不明但显然不是为了自己好的人超自己涌来之时,夏晋之在那一刻竟然忘记了自己已经长期与轮椅为伴。
他从轮椅上起身,像个正常人一样朝着走廊的出口处奔跑。
是的,奔跑。
直到从楼梯的上方下去好几层之后,他才仿佛如触电一般的整个人震惊住。
他到底是怎么从轮椅上下来的?
他颓然的举起自己的双手,手上并没有帮助站立的拐杖,他看见自己的双腿自然的垂放在了楼梯上。
或者,换一种更加准确的说法,他站在了楼梯上。
可能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身体立刻有了反应,双腿开始发软。
人从楼梯滚落的一瞬间,身体本能的想要抓住栏杆。
可是这一次,他的反应速度没能支撑他躲过一劫。
夏晋之整个人从楼梯上翻滚了下去。
就连背后追赶他的人都吓了一跳,眼睁睁的看着夏晋之跌倒了台阶之下,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听其中一个人用法语对另外一个人说道:“完蛋了,让我们抓人不是让我们杀人啊!”
另外一个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台阶下的那团身影,显然一时也犯了难。
但是好在,孟非闲的医院里经常会有因为神经受损而行走不太方便的病人,他给走廊和楼梯的地毯上都铺了防止摔倒的地毯。
夏晋之很快动了动自己的腿,那两只罢工已久的双腿,在能够站起来之后,奇迹般的开始恢复了知觉。
那是一种酥*麻和十分疼痛的感觉。
疼痛,对其他人来说不受欢迎的词汇,却是此时此刻早就他内心欣喜的源泉。
那一刻,夏晋之无法抑制自己高兴的心情。
长久以来,他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来。
后头的人早就赶了上来,见人没有事,均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还是携着夏晋之起来,为了方便将人带走。
用身上的工具封住了夏晋之的嘴,快速的携着人奔进朦胧的夜色之中。
蒙莉瑞绑架夏晋之的初衷,不过是为了让衍州城里的人知道。
她有很多的方法可以让世人知道越小言和夏晋之的关系,来“戳破”厉修远和越小言恩爱的谎言。
但是像她大多数时候做的那般,她总是更愿意选择用一种让人更痛苦的方法。
李玉绵得知夏晋之被绑架的消息之后,心痛欲绝,她很快猜到带走她儿子的人是谁,企图来找蒙莉瑞求求情。
她亲自开车到城堡来,蒙莉瑞大多数时候还是待在郊外这座仿佛与世隔绝的城堡之中。
由维多利亚将她给领到了蒙莉瑞的面前,维多利亚便径直出去了。
维多利亚出去的时候,将粉刷成复古通绿色的大门给摇上了。
骤然间封闭的空间,令李玉绵感到更加的紧张。
如果是在一般的情况下,她是怎么也不会得罪蒙莉瑞的,但是现在,为了夏晋之,她必须要尽力恳求她。
“你找我有什么事?”蒙莉瑞的中文已经说得越来越标准了,简直听不出有任何的口音。
她说话的时候,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双腿叠放在虎皮的容貌上。
她整个人也像是一只缱绻的猛兽,是最凶猛的那一种,令人不得不胆寒。
李玉绵突然弯下了腰,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
她将两只手叠放在自己的额前,弯腰磕了个头,然后一只维持着那个跪拜的姿势。
恳求着说道:“求蒙莉瑞小姐放过我的儿子吧!”
“你的儿子?”蒙莉瑞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你什么时候还有儿子了?你和谁生的?”
“我……”李玉绵如鲠在喉,她仰起脸来痛苦的望着蒙莉瑞。
她知道,蒙莉瑞这完全是在装傻。
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走投无路,又是为了谁才走上如今的这条道路的。
别人不清楚,可她蒙莉瑞小姐不可能不清楚。
“呵呵……”望着李玉绵这样一脸憋屈的样子,蒙莉瑞仿佛得到了愉悦,笑了起来。
李玉绵早就发现那张虎皮椅子上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光滑的白色陶瓷罐子。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是个骨灰罐子。
李玉绵望了那陶罐一眼,很快说道:“蒙莉瑞小姐也有自己心爱的人,应该更能明白我的心情才对。”
原本蒙莉瑞的一只手环着那骨灰罐子,另一只手像是触摸小宠物一般的抚摸着那瓶子的表面。
可李玉绵的话一说出口,她的手明显在那罐子上停顿了下来。
李玉绵由此住了口,蒙莉瑞动作的停顿,令她感到一种无上的恐惧。
事实上,蒙莉瑞从来没有对李玉绵做过任何残忍的事情,但是李玉绵却对蒙莉瑞小姐一向的行事作风再了解不过了。
空气仿佛涂满了砒霜,冷制的感觉让人窒息。
就在李玉绵几乎要道歉请求蒙莉瑞的原谅时,蒙莉瑞再一次笑了起来:“哈哈,你说得对,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夏晋之做些什么的。”
她继续说道:“毕竟,我还要指望他帮我做很多的事情呢!”
李玉绵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么多年来,她拒绝和自己的儿子相认,除了要防止翁溪遥再来伤害他们母子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她自己可以将灵魂卖给恶魔,成为蒙莉瑞的傀儡。
但夏晋之不行,她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平凡快乐的过完这一生。
但是无论她怎么不愿意,蒙莉瑞想要做的事情是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的。
李玉绵只好不说话了。
“当然了,你知道我的个性。”
“中国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蒙莉瑞的话说完之后,便没了下文,空气仿佛随着她话语而流动,又随着她一言不发目不转睛的眼睛而凝滞冻结。
李玉绵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只好问道:“您需要我去做什么?”
“呵呵,很简单,你帮我做了这么久的事情,我也该给你一些福利了。”
解下来,蒙莉瑞只给了她四个字:“重温旧梦。”
……
李玉绵失魂落魄的离开止口,维多利亚走了进来。
自从奥古斯都死了之后,黑人美女维多利亚成为了蒙莉瑞最新的宠儿。
维多利亚必须保持她一贯的睿智,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的待在蒙莉瑞小姐的身边。
否则,她十分确信,蒙莉瑞不会像包容奥古斯都那样包容自己。
“蒙莉瑞小姐,你为什么然李玉绵去勾引上官雪华呢?”维多利亚用流利的英语问道。
事实上,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但是她认为自己在蒙莉瑞的面前最好不要变现得太过聪明。
“那个金吉衡自作聪明,以为成了上官雪华的准女婿未来就理所应当的得到上官集团,可不能让这么不好控制的人如愿。”
“所以……您打算扶持夏晋之?”维多利亚追问道。
蒙莉瑞笑了起来,她对自己想象中的疆图已经势在必得了。
……
夏晋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晚上,那迷药的作用对于一个经常食用安眠药的人来说功效更加厉害。
因为外头的天还是暗沉沉的,夏晋之甚至以为现在距离自己被人绑架消失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
他的确被绑架了,但是绑架他的人并没有用任何的东西限制他的身体活动。
他正躺在一张十分舒适的甚至显得很高档的床上,当然,他之所以能够看清这一切,是因为床头点着一站垂掉式的水晶小台灯。
房间的窗子被封死了,只从用钉子钉上的木板中间透出一簇簇的光亮进来。
是外头的路灯。
夏晋之很快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他昏迷以前,他曾经站起来过。
为了证实自己的记忆舒适,他立刻撑着床起身,想要挪动自己的双腿。
骤然间的疼痛令他几乎要喊出声来。
但是他忍住了,用手用力的按着自己的一只腿。
这样疼痛的感觉令人激动,夏晋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挪动着上腿到床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