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我的心像是放在案板上,用钝刀子一刀一刀的切着。
这种比凌迟还要痛苦的感觉,是每一个亲生骨肉在面对病痛折磨的时候,每一位深爱孩子的母亲都会有的感受。
厉修远就坐在孩子的另一边,这头是我和晋之并排而坐。
孩子的父亲和母亲投向孩子那关切的目光是一致的,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夏晋之从前一直认为,自己和言言的关系不会因为一个孩子而改变。
如果他们还相爱的话,即使是有孩子也不会妨碍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但是此刻看见厉修远和言言因为他们的孩子而担心着,那是属于他们的孩子。
此刻,自己就是彻彻底底的外人。
“别担心。”晋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此时,原本垂眸望着病床上的孩子的那个男人,忽而抬起视线朝我们看来。
即使是用直觉,我便知道此刻厉修远在看着我们。
我也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与他的视线瞬间交错在了一起。
“呵……”厉修远轻轻发出一句冷笑,那笑声轻到,让我以为几乎是我的幻觉。
我无视他那带着嘲讽的笑声,问他:“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厉修远张口就想说,这都是你照顾不周的缘故,但是想了想,怕这个蠢女人会当真。
便告诉她:“他有心脏病,不定期会发作。”
“心脏病……”我有些弱弱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很快,我有些气恼的说道:“厉修远!你还说艾利克斯不是我的孩子!”
“怎么,有心脏病就是你的孩子了?看来你还真见不得我儿子好。”
厉修远这句话简直说的毫无道理,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认。
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已经坚定不移的认为孩子一定是我的。
由此更加气恼了,我吼道:“厉修远,你有意思吗?”
“时间已经到了,你考虑的怎么样?”
厉修远突然这么说道,让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合约。”厉修远很快提醒我。
“孩子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提合约的事情?”我怔怔问道。
“孩子如何,和合约有什么关系?”他近乎冷血的这么说道。
很快,他用像锥子一般的话语击中了我的内心:“别装的好像多么疼爱孩子的好母亲样子,如果你真的想着他的话,这四年怎么会毫无音讯?孩子天天都在找自己的妈妈,你知道吗?”
我愣了愣,到底是有些没有底气的问道:“是艾利克斯吗?”
“不是,我是说希垣。”
我真的要爆炸了,厉修远干嘛这么坚持否认?
我将脑袋转到一旁去,不说话了,和这个男人多说一句话我的心脏都快要爆炸。
很快,车子便驶入白水山庄了,进门之后不久,车子还在开往疗养别墅的路上,艾利克斯便醒了过来。
他先是朝厉修远的方向看了看,很快朝另一边瞟了几眼。
意识还有些模糊,好半晌,才定睛投注在某一处,微弱的喊了一句:“妈妈。”
我赶紧应了一声,他便闭上了眼睛。
“怎么回事?”我瞬间着急了起来。
医生马上告诉我,不用担心,孩子只是太累了。
等医生将孩子带到检查室做更紧密的检查室,我和厉修远等人都退到检查室的门外。
我只是在方才开门推孩子进入的时候看了那么几眼,原本是为了产妇生产量身定制的检查室已经大变了样儿,虽然那些仪器设备我看不明白,但我也能知道,这些是为艾利克斯的心脏病而制作的设备。
看来,厉修远说的没错,这个孩子的身体状况真的很不好。
我知道如果我硬气着和厉修远说话,两个人到最后又只能吵起来。
等我们都退到了走廊上,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护卫队的人清楚目前夫人和主人的关系如何,没有一个人敢同轻松愉快的口吻擅自开口。
我率先打破了这样的沉浸:“孩子的情况到底如何?你说他有心脏病,非常严重吗?会……危急生命的那种?”
厉修远用一双彷如厌世一般的眼睛望着我,好半晌,他才开口说道:“用不着你担心,我厉修远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命短的。”
厉修远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这个家伙为什么永远这么别扭?难道无论我好好的和他说话还是用和他一样恶劣的态度,他都要这样不识好歹的对别人吗?
意识到我再也不能好好和他交流了,我转身便要离开。
厉修远这才赶忙一步上前紧紧拽住欲离开的女人:“你干吗?”
孩子还躺在病房里生死未卜,她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这就是她所表现的对儿子的在乎?
我扭头恶狠狠的瞪着厉修远,几乎是咬着牙告诉他:“我去一个看不到你的地方等着!”
厉修远已经充分了解到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厌恶了,他可不是那种犯贱的人。
几乎是立刻,他掷开了女子的手。
然后又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最好是这样,不过你走了也无所谓,我想我和孩子都已经适应了,你这么一个毫无责任心的女人。”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握着拳头转过身来,大声说道:“厉修远,你何必在这里装腔作势的?表现出一副怨妇的样子?当初我为什么要走,你不是最清楚吗?”
夏晋之见两个人又要吵架的样子,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两个仿佛都要喷火的人。
言言如今面对自己的时候,再也没有那眼眸中几乎燃烧的生气了。
厉修远根本不明白,女人并不是和顺的态度便是最好。
一个女人在乎另一个人的标准也并不是他想要的和顺。
他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气恼,厉修远这样的不清醒。
两个人的争吵还在继续着,厉修远仿佛是真的不理解似的,眨了眨眼,用一种疑惑的目光望着我,问道:“你当初为什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