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如果厉修远知道了真相,这个孩子,大概理所应当要被生下来,然后或许,我理所应当真的被所有人称呼为厉太太。
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当厉太太,成为一个装模作样的富家太太,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尽委屈,就像严百丽看着厉修远那般。
然后,让晋之当我一辈子的表哥吗?
男人转过身来,低下头看了看我拽着他手腕的手。
我并没有就此松开他,反而用哀求的语气再次央求道:“不要去见他!好吗?”
事情不能够再变得更加糟糕了。
“好。”男人沉声答应了我。
我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个满意的微笑,那微笑随即变成了剧烈的咳嗽。
男人顺势坐了下来,将手搭在我的背上,用着适度的力道拍打着。
可我像是一个主营咳嗽的机器人,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震动着,咳嗽声不止。
在我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厉修远拔高了声音冲着门外大声喊道:“医生!医生!快进来!!”
语气十分急促,胡美烟进来了,给我检查了一通开了药,护士现场从工具箱里配了药,要给我注射。
我问她:“医生,孕妇可以用药吗?对孩子不会有影响吗?”
尽管我觉得这个孩子是个进退两难的存在,但我还是,不自觉的关心起他的健康来。
胡美烟望着我,像是欲言又止,厉修远原本站在门口,听着这话就走了出去。
胡美烟朝门口望了一眼,才回过身来,微笑着同我说:“没事。”
我又咳了起来,好长一段时间才安静下来,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
“我怎么了?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虚弱。”眼前晕晕乎乎的,我对女医生这么说道。
我听见女医生说:“没事,只是冷着了。”
当时胡美烟望着我因为咳嗽得太厉害而发青的脸,只能这么骗我。
……
厉修远出来,从自己的兜中找到香烟,掏出盒子才发现,那里头的香烟已经没有了。
阿方斯正在房间里画画,他突然推开了门,阿方斯整个人吓了一跳,将自己的画板瞬时调转了一个方向。
“你做什么啊?也不敲门?”
“烟。”
“烟?”阿方斯知道厉修远找烟,多半是心情不好。
可是他知道厉修远戒烟已经很有一段时间了,戒烟是为了戒掉身上的颓废和堕落气。
阿方斯只有说着:“你知道,我已经从良很久了,我这里哪里有……”
然而还不待阿方斯把话说完,厉修远便径直走到他房间的大床旁边,那床头的柜子最下头,果然有一包香烟盒,里头只用过几只。
那种法国的名贵香烟,烟圈一吐一大片晕染开来,像是杀人放火时候的烟雾,掀起一整片的空气朦胧。
厉修远近来用的那些水果香烟,闻着香甜却实则没什么烟味,烟也几乎全被退灭了,和这正统的香烟比起来,简直犹如小巫见了大巫。
厉修远又低头从抽屉里头拿了打火机来,银色的打火机老大一只握在手掌心,将人的掌纹都映衬在那银色的背景之中。
火光一亮一灭,短暂光亮的瞬间,红色的妖火将男人的脸照耀得十分妖孽。
阿方斯知道自己拦也拦不住,干脆说也不说了。
他只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看着厉修远夹着一只长长的香烟,靠着床沿一溜坐在了地毯上。
那银色的打火机便从手边溜了出去,房间里原本就只有画画的这一块有着光,厉修远所在的地方就好像在火堆的旁边,正巧他指尖闪烁的是零星的火星子。
“现在就这样怎么行?”
厉修远没有说话。
“你老婆没事吧?”
阿方斯问什么,厉修远都不回答。
阿方斯索性就不问了,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的这副画面。
这一副,既是绝美,又是绝望和失意的画面。
虽然这样显得一点良心都没有,但阿方斯心里觉得眼前这幅画面十分的唯美。
那种绝望到了极点便仿佛触底反弹出美学,激发艺术家的创作灵感来。
“她不是我的老婆。”
那香烟的火星一直向嘴边移动,喷吐的烟圈像是持续的烽烟四起,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呛鼻的烟味,像是在焚烧着什么东西。
好久,厉修远这么说着。
她从来不曾属于自己,恐怕到死都不会了。
……
厉老爷子准备找一个人来当替死鬼,众人知道是东窗事发了,原本故意选在老爷子给的中药里头下手,就是为了到时候事情被发现了,就全部推在老爷子的身上。
结果老爷子当天晚上把大房里的几个人给叫去了,这一去便是一整夜,打电话过去询问的人得到的结果是:老爷子留他们歇下了。
可是很快,老爷子又给大家传来了贴子,说明天要召开家族会议。
大房那头的亲属早就乱了,一个个急的团团转,一个个却又都是没有主见的,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
四房这边等着看热闹,厉子优、厉子健、厉子习,厉高珍的三个儿子们,直夸自己的母亲有远见。
当初听到老爷子要着手小重孙的事情,这边一个个的也是无比着急,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找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是他们母亲及时拦住了他们。
却只有厉高华,把自己的儿子和孙女叫了过来。
“你们看这一次到底是什么事情?”
老爷子把所有的消息都封锁的很好,众人不知道大房那边在催孕药中动了手脚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新媳妇怀孕的事情。
可越是像这样把消息封得干干净净一丝不漏的,便越是让人觉得可疑。
章远之颇为不以为意:“妈,他们大房的人被叫走了,又不是我被叫走了,你着个什么急啊?
他们大房的仗着人多,又是正统的厉姓,一向是眼高于顶。
照我说,巴不得他们犯了什么事栽在老爷子的手上才好。”
“闭嘴!”厉高华拍着桌子教训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兴这样你你我我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