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装没有看见的样子。
听见淼淼对我们说:“夏先生从一早就准备这些食物了,这些菜都是他亲手做的。”
晋之出事之后,连生活起居都成了问题,更何况是进厨房做事。
但是我知道,他的厨艺很好。
虽然我才是家庭主妇,拥有无数做饭的机会,但是晋之才是那个厨艺精湛的人,过去总是会让我自愧不如的。
我随着厉修远一起到餐厅里坐下,这一次晋之坐在我们的对面,真的像是一个待客的主人。
“言言,你尝尝这鱼,你最喜欢的。”
晋之的眼神有些热切,笑着同我说道。
他说完以后,才看向厉修远,也同他说:“厉先生也尝一尝。”
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我们三个人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但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们都不应该是能够一起吃饭的关系。
为了打破那尴尬的气氛,厉修远先提起了筷子。
他从鱼的头骨处舀了一筷子鱼肉,塞进我的碗里。
他好像尽量要装出大度的样子,但是他的耳朵都已经发红了。
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我一向是个没眼力见的人,否则也不会从小受那些同学的排挤。
而厉修远是个非常善于管理自己情绪的人,可我却总能够轻易的洞察厉修远的心思。
比如此时此刻,他明明十分的在意,但是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成为整个场上最热衷调节气氛的人。
“她不喜欢吃鱼头部的肉。”
可是,就在他刚刚把鱼肉夹在我的碗里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在对面响起。
厉修远抬眸看向餐桌对面的男人,晋之说话的语气很轻,脸上也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抬起筷子从鱼的尾部夹了一小筷子肉,他想要递到我的碗里,但是桌子那么宽,他坐在轮椅上,行动十分受限,根本够不过来。
我眼疾手快,几乎是下意识的,把自己的饭碗给递了过去。
“嗤”的一声,不远处立在餐厅墙壁附近的佣人,淼淼,忍不住笑了起来。
晋之或许没想让场面变得难堪,但结果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他将鱼肉放在了我的碗里,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
厉修远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处发泄,便抓着发出声响的淼淼不放。
“不知道在主人家吃饭的时候,最好保持安静吗?”
淼淼这个人有些奇怪,从刚才开始表情一直嫉恶如仇的样子,除了刚刚突然嗤笑的那一声之外。
但是现在,厉修远训斥她,她突然像是变得很高兴似的,由衷的笑了起来。
“是吗?我知道了。”她点点头,脸上的笑容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你们都出去吧!”
厉修远的眼神颇为厌嫌,马上转过身来,给淼淼留了个后脑勺。
他不再搭理淼淼了,餐厅里的其他人,只剩下多多。
多多从来都有些害怕厉修远,他马上从餐厅的侧门走出去了。
淼淼望着厉修远的背影,张了张唇,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但男人的背影凌冽,根本不想理她,淼淼只好踩着那黑色的长靴出去了。
餐厅一时之间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如果尴尬的气氛是可以看见的,那如棉花一般臌胀的尴尬变得更加浓稠了。
一时之间,我们彼此谁也没说话。
晋之从餐桌的侧边拿了一只小小的盛汤的碗,用勺子舀了半碗排骨汤,递到我这边来。
他自然不能直接递到我的面前,我总是顾及他在这方面的自尊心,赶紧站起身,大大的肚子抵在餐桌上,想要从自己这边够着那碗汤。
厉修远看着我踮起脚,大大的圆肚子磕在那桌子上,下意识的蹙起了眉来。
男人的手臂修长,站起来一下便把汤碗给端了过来。
却是有些重力的放在我面前,半碗的汤不多,晃荡着却洒了一些出来。
我端倪着厉修远,男子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憋着不发火的时候,仿佛连隆起的喉结都是一颗*。
“喝点儿汤,对产妇好。”晋之又说。
厉修远正用刺骨的目光瞪着晋之,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关心我的老婆孩子做什么?”
虽然我也觉得今天的晋之有些奇怪,他从来都不是这么咄咄逼人的人,他的情商很高,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空气变得尴尬。
可是今天的他不一样,他又看了厉修远一眼,对于男人仇视的目光没有丝毫的介意。
并且再一次说道:“夏先生也吃啊。”
厉修远想要发飙,但是他有他自己的骄傲,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表现出他的大度。
他朝我望了一眼,重重吐了一口气,重新把筷子拿了起来。
筷子刚刚靠近一盘蔬菜,就听见晋之那温和的声音:“空心菜是她喜欢的,菠菜、包菜她也很喜欢,几乎一切健康的蔬菜她都喜欢,但是西红柿和胡萝卜她不喜欢,尤其是胡萝卜,胡萝卜就算是当装饰品雕成兔子的样子摆在盘子里,她也不喜欢。”
“夏先生,言言还很喜欢吃糖,但是你也知道吃多了糖不是什么好事,她小时候就因为喜欢吃糖坏了一颗牙齿,后来上大学的时候,出去打工,一个暑假的打工费都用去拔牙和植牙了。”
厉修远夹菜的动作停了下来,就连我喝汤的动作也顿住。
晋之说这些话的时候,正盯着他自己的饭碗发呆。
等他抬起头来,意识到我们两个人正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才满脸抱歉的说:“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做这餐饭,是想要谢谢你们过去一段时间的陪伴,并且和你们说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的烟花,在白水别墅的园子里燃放。
我想到最初来到白水山庄的一段时间,我、厉修远和晋之,都生活在这里,我们三个也有过一段一起相处的日子。
那个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和厉修远会扯出后来这么多的渊源。
我看着五颜六色的烟花从炮筒爆发冲到天上,想要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有一双手先于我自己的双手附在我的脸颊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