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裹着一条毛毯，坐在屋外头的一把躺椅上，早就睡着了。
隔着木门，他的鼾声比外头的风声更大。
晋之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他用手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膝盖。
那种疼痛很异常，是一种钻心的抽痛，仿佛他才刚刚失去那双腿。
沃炎大师的话言犹在耳：“你的腿部神经受损，症状有些蹊跷，原本在你这个时段，是不应该感到疼痛了的。
你有找过X光吗？西医是怎么说的？
以往也有你这种情况转化为骨癌的案例，你最好早早去检查预防。”
预防？有什么好预防的呢？
命运给你的东西你只能接着，只有无知的人才会想要摆脱。
晋之揉了揉那抽痛的膝盖，很快他松开了手，因为越碰越痛。
他碰了碰他自己的额头，那儿比床上躺着的人更烫。
他的手正在发抖，浑身都没有力气。
但是他还是强撑着，没有闭上眼睛。
因为他要用那双眼睛好好看着床上的女人，他的言言。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自欺欺人：她还是自己的言言。
……
夜里，男人裹着一身厚重的黑衣，从前头的客房直穿过长廊，踏了好长一截山路，带着手机的亮光照着路上的霜。
那些霜就算是用火把恐怕都不会轻易化开吧！
房子里静悄悄的，只不过出入的地方都点着灯，即使点着灯，也是那种昏暗的浑浊不清的样子。
有躺椅没有固定好放在风口上，大晚上发出咔吱咔吱的响声。
男人的手上握着一束大大的白色叫不出名字的花，是傍晚的时候，那个女人说的在森林里看到的漂亮白花。
厉修远穿过另外的两间房，当他看见负责照顾夏晋之的多多在房门口，躺椅上呼呼大睡的时候，男人的脸沉了沉。
他竟然还没走？
男人顷刻便转身，手中的花用力收紧，抖了抖便落下了一片花瓣。
男人就立在多多的身旁，维持着那个转身的动作。
多多正好在躺椅上翻了个身，脸朝着墙头，继续呼呼大睡了。
男人最终还是再次转过了身来，慢慢走到房门口，将虚掩着的门轻轻拉开一条小缝。
房间里头的画面，何其温馨。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握着女人纤细的小手。
女人安详的睡着，温柔的小脸奶白奶白的泛着粉红。
男人趴在床头睡着了，两个人看起来总是那么般配。
……
最近的天气很冷，所以厉修希约了费总在室内喝茶。
“费总那边来确认，是否会有厉修远先生出席。”厉修希的秘书进来问道。
“你就说是。”
秘书觉得有些奇怪，问道：“可是厉总不是短期内不会再来上班了吗？”
厉修希那两只弹珠一般的眼睛，仿佛瞬间弹到了对方的脸上，秘书瞬间垂下了脸来。
“好的，我知道了。”
等秘书出去之后，厉修希很快朝总裁办走去。
东西都是现成的，只不过总裁办总裁职务牌子一栏的名字换了一个而已。
厉修缓不觉得爷爷打算让自己一直待在这个位置上，所以办公室的摆设一律维持原貌。
厉修希一进来便说道：“今天是和费总去谈衍州龙项目的日子，你没有忘记吧？”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忘记。”厉修缓有些气冲冲的说道，这个厉修希，当自己完全是傻子吗？
“你经验少，也没有应付这些狡猾生意人的经验，不如这一次就由我代替你出席吧！”
厉修缓照样穿着一身看起来很不服帖的西装，或许不是西装的尺寸不对，只是他觉得这衣服和自己格格不入而已。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吗？”
不过厉修缓也不傻，他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一次和费总见面，我要亲自去，单独去，爷爷说过了，这个项目很重要，我是不会给你破坏的机会的！”
厉修缓知道厉修希不满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虽然他自己也不想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过他更看不惯某些压根没资格的人觊觎这个位置。
厉修缓的话说完便盛气凌人的离开了，直直的从厉修希的面前离开。
厉修希原本虚假的微笑早就凝滞住，他侧过脸朝着厉修缓的方向看了一眼。
厉修缓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扭头看向他：“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呢？当不了总裁，闻一闻总裁办公室的空气吗？”
“厉修缓，你不必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成见，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是吗？”
厉修希顿了顿，对自己的话进行了补充：“一样，被厉高恒当作棋子的人。”
是啊！厉家所有的人，包括那么厉害的厉修远在内，不都是厉老爷子的棋子吗？
谁能够摆脱被操纵的命运呢？
短暂的失神后，厉修缓正色说道：“不，我和你，不一样！”
如果一定要说厉修缓和厉修希二人的关系，那么应当是互相瞧不起的关系。
厉修希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心里说道：厉修缓啊厉修缓，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
冒着大风冷雨的天，厉修缓赶到了相约的茶室地点。
费总以前也是不爱喝茶的，只不过和厉修远私下去过几回，都是高品质的上等茶室，从此便爱上了这清香温润的地方。
费总早就到了，厉修缓进去的时候西装外头套着的毛毡衣料上全是冰凝子。
帘子拉开之前，费总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可是帘子一打开，看到外头进来的人是厉修缓时，费总那如沐春风的笑容便不翼而飞了。
“怎么是你？”
“费总，抱歉，有点儿事情来晚了。”
费总才不在意厉修缓来的早晚，他冷着脸问道：“厉修远呢？怎么是你过来？”
厉修缓在公司待的这些日子早就体会到了种种怠慢，合作伙伴看不上他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子。
公司的员工当面笑背面更笑，只不过是前后不一的笑容罢了。
如今连费总也把不悦摆在了脸上。
想到厉老爷子的嘱咐，一定要拿下衍州龙的项目，厉修缓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