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在另一个地方,永远的想念你。
正如我眼睛都答应你,请你也答应我,要好好的活着。
到我们可以释怀,释然相见的那一天。
再见了,我最爱的言言。
晋之的短信,有些长。如果说很长,我觉得还不够。
用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纸张,也写不完他要和我说的话。
可当我看到他给我发的这份消息的时候,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却再一次的涕泗横流。
至此,我想要去找他,想要去见他的心思,彻底的打消。
他说,让我尊重他的选择,所以我不敢,不敢在去打扰他。
可是,要等到我们能释然相见的那一天,却是多久以后的事情呢?
那天晚上,我觉得像是一个世纪那般的漫长。
前一天晚上我还和晋之躺在同一张床上,可是今天,我一个人躺在这里,身旁空无一人,四周静悄悄的。
我才发现,原来白水山庄,属于晋之的这间房间,是如此的安静。
人真的只有在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才会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起很多和“这样东西”的过往。
我想起来,自从我们一起搬到这白水山庄之后,几乎每一天,我都在为了厉修远而喜怒哀乐。
厉修远和有关于厉修远的一切,就像是一颗原子弹一般,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在我的身边,疯狂的引爆,噼里啪啦,叮咚不止。
可是晋之,我竟然忘记了,我的初衷是为了得到足够多的钱,去治疗他的腿。
晋之的房间空落落的,并不是他搬走了属于他的行李之后,房间才显得空档,是原本,这里就不像是一个存在这儿居住的人该有的样子。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只有眼泪一直不断的留下来,我睡不着,最后只有爬起来。
晋之的离开,我怪不了任何人,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做出了一些选择,导致如今这样的结果。
我翻开原本晋之用来写作和画画的书桌抽屉,抽屉里也依旧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连一点儿可能的属于晋之的痕迹,都彻底消失了。
柜子的下面有两层,第一层也是黑绒绒静悄悄的,当我打开最下面一层的时候,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一样东西。
一本,只剩下了三页没画的素描本。
我想到偶然有基础,我看见晋之背对着房门,用铅笔莎莎,在描摹着些什么。
原来是这本画册,打开第一面,是我当新娘子时候的样子。
那只是短暂的一个画面,却被晋之永恒的定格在了画纸上。
画面里,舞台中央上的花繁复美丽,我面向着观众席,原本应该是在流眼泪,虽然有些不太美丽,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婚礼上质疑新娘掉眼泪的。
但是在这张画上,我却是在笑,那明媚的笑容,让整张脸看上去十分的可爱。
那肯定不是当天的我,晋之眼中的我,总是带着美化后的色彩。
厉修远在我的旁边,被画的玉树临风,连主席台上的主此人,新人背后的神父都被画的惟妙惟肖。
台下坐着密密麻麻的观众,有转过来说话的,但多数都是后脑勺对着画面,每一笔,都被精心的勾勒。
却只有画面中的一小块,是黑色的,连坐着的轮椅都变得模糊,在这场“高兴”的婚礼上,晋之是个近乎隐形的透明人。
再翻开一页,是我从餐桌上起身的样子,餐桌上有大束的新鲜而娇艳的花,摆放着高高的并没有点燃的装饰性蜡烛。
餐桌上的食物丰盛,餐桌对面的同样和女人一起站着的男人的脸却很臭。
晋之连厉修远都画的很像,但是画面里,坐在我旁边的晋之却被边缘化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再翻开,不知道是我去上班时候的样子,还是仅仅出门,往别的别墅去。
画面里连他的影子都没有,一闪窗户,窗帘吹动的样子,遮住了窗帘背后的东西,从窗子往下看,小道两旁生机勃勃的绿植,女子的背影窈窕,走的毅然决然。
每一张,都是我,每一张,画的都很认真。
每一张的晋之,却都很模糊,到最后,除了我,没有任何人了。
那些简单的肖像画,有的甚至不是现在的我,而是记忆中,小时候,晋之印象中的那个少女的样子。
每一张都很深情,因为用漫长的关在这间狭小房间里近乎静止的时间慢慢的描摹,可以一遍遍修改,再一遍遍加深。
什么时候,我听见雨珠落在纸面上的声音,吧嗒吧嗒的响。
这本画册的第一页上,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字。
其实看画的人并不知道,那些画面里出现的模糊的影子,甚至在一开始都是不存在的。
画画的人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执拗,这份生日礼物没在第一次成型的时候成功的送出去。
于是画画的人知道自己要离开这里,在心烦意乱的时候,于法朗寺的钟声之中,硬是给那些可能的角角落落里,添上自己的影子。
画画的人甚至没有打算在最后把这副画册给留下,可是在他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却觉得这画册是那么的重。
沉重他,他根本不愿也无法把它给带走。
他把他塞在柜子最不起眼的角落,期待收拾房间的人把它给随手扔了。
又有另外一种期待,期待他期待的人能够看见。
现在她看见了,抱着这副画册泪流满面的时候。
在隔壁的房间,原本她住过一段时间的房间里,另一个男人无声的靠着墙壁站着。
离女人的哭声,只隔了一扇墙的距离。
其实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厉修远根本听不到隔壁房间的动静,或者不是很清晰。
偶尔有一点点的啜泣声,厉修远都怀疑那是自己的想象。
在他的想象里,他心爱的女人正在为另一个男人极度的悲伤。
他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男人,他可以坦白的说,就是这片刻的悲伤,都让他非常嫉妒。
可是,只要让他换位思考一下,今天离开的是自己。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悲伤他也能够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