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电梯之后，田斯斯又在脑海中把韩潭刚才的问话排列重组了一遍，而后得出一个让她困惑的结论：“你要给我买粥？”
“嗯，吃什么？”韩潭看她走出电梯之后，自己又往电梯里退了半步，抬手摁住开门键，选了一楼。
回头一看，田斯斯还是直愣愣地立在外头盯着自己，他又道：“算了，告诉我你不吃什么？”
“鸡蛋饼不加葱，”田斯斯下意识回答了一句，答完才意识到鸡蛋饼似乎也挺油的。
下一瞬，韩潭的眼神就又扫了回来，她脑子一抽，鬼使神差地地点了个自己从来没点过的：“小米粥？”
不是说小米粥养胃么？
而且前门那家周记粥铺是老字号，就算没喝过，味道应该也还不错吧？
“哦。”韩潭应下，手松开电梯按键，让电梯门关上。
田斯斯看着缓缓关上的电梯门眨了眨眼，脑中只有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活见鬼了，有生之年，韩潭还会给她买粥？
他竟然会…关心她？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即将闭合的电梯门缝中突然飞出一个外卖纸袋，直直落到她怀里，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抱住。
电梯内同时传来的还有韩潭冷如霜降的声音：“我没回来之前，你敢吃一口……”
“不敢，”一脸懵逼的田斯斯立即反应过来，抱紧纸袋摇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敢动。”
“好。”
电梯门完全合上，田斯斯看向墙上那一小块显示屏上不断往小跳动的数字，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这才低头看向纸袋中完好无损、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只能吃不能看，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不过现在韩潭又没再，东西在自己手上，她就算吃一口也不会被发现的吧？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眼前又浮现起韩潭刚刚的神情，明明眉宇间的薄怒和焦急还没散去，他还是按住开门键等她点餐。
她又看了看外卖纸袋，最后还是扁着嘴垂下了拎袋子的手。
下一瞬，田斯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的第一句就是：“我没吃……”
“小田！”电话那头的魏微安比她还心急，开口就是一声喊，成功将田斯斯说出下文后的尴尬扼杀在摇篮里。
“诶，你刚说吃什么？”
“呃，没有什么啊，”田斯斯连忙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你们怎么样啊？有没有被那些人围住啊？”
“哈哈我们刚刚杀出重围了，小田你安全回家了吗？韩导呢？”魏微安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高兴，一旁还传来了李兰的招呼声：“田姐你没事吧？”
“嗯嗯，我没事，已经到家了，”田斯斯松了口气：“韩潭送我回来的。”
“我就知道韩导靠谱，哦对了，小田，你上次不是让我查他吗？”魏微安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
田斯斯捏紧了手机，贴着耳朵，同样压低声道：“嗯，你查的怎么样了？”
“咳咳，那个……他名下有好几处房产，我托人查了，”魏微安那头喧闹的背景音渐渐低到听不见，八成是她走到什么僻静的角落和田斯斯说话：“他最经常去的是工作室楼上的公寓，还有就是君临南山小区。”
“君临南山？”田斯斯一惊，那不就是和自己同一个小区，难怪他对这里的路线、停车位都那么熟悉，甚至还知道门口那家粥铺不错。
魏微安似乎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在电话那头拼命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你那边，地址你记一下啊，南区十一幢二十二……”
“叮”一声轻响，电梯到达二十二楼。
门一开，韩潭长腿一迈，手拎两个塑料袋走了出来。
田斯斯就站在电梯门前等他，垂在身侧的手里挂着那个外卖纸袋，小脸闷闷不乐地看着反方向，也不知道是在赌气还是在闷闷不乐些什么。
韩潭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神情和自己离开前似乎不太一样，但又说不清楚是哪里不一样。
他伸手掰开她左手手指，把她攥紧的纸袋绳子拿过来，把自己手里的两个袋子拎手塞过去。
田斯斯这才回转脸来，先看了一眼左手挂着的两个袋子，一盒黄澄澄的鸡蛋饼，热气腾腾，没撒葱花；一碗周记的小米粥，还另外包了一小袋细白糖，像是不确定她是不是甜口似的。
她抿了一下嘴角，刚到嘴边的质问突然就说不出来了，干脆继续沉着脸调侃他：“你还真去买了？”
“你先喝粥，其他的等她们来了再一起吃，”韩潭重新把那一纸袋外卖递到她右手边：“我问过徐秘，法院那边已经散了。”
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田斯斯随着他动作转开眼，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而后才将纸袋接过来，装作不经意地调侃一句：“没想到你真去买了，我还在纠结要不要下去给你开门呢！”
楼下大门的门禁需要扫脸，只有住在这幢楼的人才能打得开。
韩潭递纸袋的手一顿，恍然大悟她的神情到底不同在哪里：“田斯斯，我……”
“我不需要你对我这么好，邻居先生。”
暮春时节，她的话语如同惊蛰之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
田斯斯一把拽过摇摇欲坠的纸袋带子，两手拎住吃的，边说边转过身：“你要保我性命我理解，也很感激，可是其他的，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拜托你停下吧。”
手中一空的瞬间，韩潭感觉心中的某一个角落似乎也空了下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挽留：“田斯斯，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可他刚一伸手，她的衣角就从他手边轻飘飘地滑开了。
田斯斯在走出几步之后侧过脸，面色和他在审判开始之前看到的一样苍白：“谢谢你韩潭，谢谢你帮我买粥，钱我待会儿转账给你。”
韩潭看着她大步走到2201门口，腾出手按下大门密码，开门进门，最后关门，全程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突然感到心中空落落的那个角落，还在无限制地往深处下沉、往外围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