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之后，田斯斯在床头靠坐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直愣愣的眼神，眼睫轻颤，放在被窝里的左手热得冒汗，就像此刻她狂跳不止的心脏。
韩潭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随心所欲？
如果自己的好意和试探都被他理解为随心所欲的话，那他的“随心所欲”会是什么样子？
田斯斯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旁边，面对着一大片的疑问。
心绪还未平定，手机就震动了起来，田斯斯好容易从另一边的床头柜拿过自己的包包，翻出手机接了电话。
“小田？小田你醒了啊？”一接通，电话那一头就是魏微安激动的声音：“谢天谢地！我们都快被你吓死了！”
“好啦别慌，我现在没事了，”田斯斯安慰道：“那现在，公司怎么样了？”
“你在警局门口出事的照片被很多人拍到了，现在舆论风口都一致对准王文，那些造谣博主一听说要起诉他们，也把王文招了出来，不过还有一些是白氏的，反正我看他这次妥妥的社会性死亡了！”魏微安竹筒倒豆子似地一通说，像是心情十分畅快。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田斯斯也扬起了唇角：“他从警局出来了吗？”
“怎么可能啊？我看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魏微安的声音更是信封：“你听说了，王文做笔录之前，田斯文刚好把他供了出来，两边换审讯室的时候，他直接把王文撞翻在地哈哈哈！”
“真的吗？”
“千真万确，当时周正就是故意挑那个时间让他们换地方的！我听警局的人讲完，真恨不得自己就在现场！”
“哈哈，看来我们是错过了一个亿！”田斯斯愈发高兴起来，田斯文会这样沉不住气是她没有想到的，她原本二人至少会来个当面对质，现在看来可以直接跳过这一步，改在狱中会面了！
“是啊，当时都在门口乱作一团，周正肯定也很气王文这混蛋，还动了这点手脚。”
“呵呵，那是王文应得的，”田斯斯笑着长出一口气，又道：“我在警局门口倒下，也麻烦你们了。”
“瞎说什么呢？我们只是在你上救护车的时候搭把手，最麻烦的是韩导。”
“韩潭？”田斯斯一怔，她没有想到是韩潭亲自把自己送到医院的，而不是其他人。
“对啊，哦对了，你当时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魏微安这才明白过来，故意在电话那头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说起了昨天田斯斯昏迷后的事。
当时田斯斯摔得太惨，几乎是原地晕过去，而最近的救护车是在三分钟之后才到达。
在那漫长的三分钟里，有人狂奔过去制伏王文，有人气得上去就给王文两巴掌，有人拼命拦截住大门口骚乱的媒体记者，只有韩潭从始至终怀抱着田斯斯坐在阶前。
他额前微卷的碎发因为猛冲而散乱下来，遮住高耸的眉骨，削弱了凌厉的气势和疯狂的怒意，显得眼眸深邃。
魏微安怒气冲冲地打完人后一转头，就看到韩潭已经脱下了西装外套盖住田斯斯小黑裙的高开叉部分。
他长臂搂紧田斯斯，指尖搁在她手腕上，始终留意着她的脉搏，双眼也紧盯田斯斯，对周遭的一切混乱喧闹不屑一顾。
他的另一手则不断擦去田斯斯额头上渗出来的血，那怕血水早已沾满了他的高定西装，他也没有松开手，血色将他的眼底映照得一片通红，更加反衬得他脸色苍白如纸。
鲜少触碰他人的韩潭、习惯远离人群的韩潭、素来维持整洁优雅的韩潭、永远公事公办的韩潭，在那一刻，就像一个即将失去心爱宠物的稚童。
要不是他身上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森冷气场，魏微安早就过去安慰他了，毕竟小田只是昏迷，又不是要死了。
但她始终站在阶前，连一步都没有动，只是呆呆看着。
她隐约觉得，那一刻的田斯斯和韩潭，与周围所有一切似乎身在两个世界，谁都不能打扰到他们分毫。
当然，最后这些话她没有告诉田斯斯，她直接说了后来的事情：“然后就是韩导和他那个秘书把你送上了医院，我开车过去的时候，你已经进了手术室。”
“韩潭说VVIP病区外有记者围攻，是吗？”
“倒也不是围攻啦，一开始是有，现在就只剩下蹲点的。”魏微安大喇喇地道：“不过他说要让你回家静养也是对的，医生也是那个意思。”
田斯斯唇角抽了抽，医生也是那个意思？
医生原本就是韩潭的手下好吗？
连他给自己喂血都不拦着，还指望他们拦下什么？
她只是没想到他真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也没想到他会抱着自己不撒手。
或许，自己在梦中听到的那些话是真的也有可能……
想到这里，田斯斯不觉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小田你醒了现在怎么样啊？”魏微安又道：“你一个人一定很不方便吧？要不要我带着护工和医生过去啊？”
“诶？”正在回想梦境的田斯斯猛然一个惊醒，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
“你真的没问题？”或许是她的反应过大，让魏微安有些狐疑：“还是说，你在那位中国好邻居的帮助下……”
“什么好邻居啊？我跟他今天根本没见面！”田斯斯慌不择言地瞎扯一通：“反正我自己有手有脚能吃能喝，你们不用担心！”
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只留下魏微安在那一头对着忙音一脸八卦地“嘿嘿”直笑。
结束通话之后，田斯斯捏着手机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应该好好跟韩潭道个谢，不管她是责怪还是接受，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不能不承他的恩情。
她拔掉针头，挪动僵硬沉重的身体下了床，等走到卧室门前，她才确认受到撞击的身体的确在迅速恢复。
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门外的客厅里却空无一人，田斯斯困惑地探头探脑看了看邻近了书房和衣帽间，轻喊道：“韩潭？”
无人应答。
是出去了吗？
田斯斯扶住门把手眨了眨眼，这才想起他不久前好像说过要帮自己去买早饭。
明明自己什么都不吃，却总是记着她的饭点，这人真是……让她讨厌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