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韩潭挑起的眉眼渐渐显露出锋芒，虽然模特是自己上一世的身份，但是被田斯斯嘲讽不太出名，他还是有些不快。
“否则我以前怎么没看到过你的照片呢？”田斯斯继续发出灵魂拷问。
就韩潭这个骨相、这幅皮囊，不管在哪里都极其引人注目。
而他但是还是一名模特，在那个照相机早已发明出来、时装业又开始兴起的世代，不可能没人给他照过相吧？
可田斯斯至今没有听谁说韩导像上世纪的谁谁谁，也没有看到过韩潭的模特照，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他当时并不出名。
问完这一句，她就看到韩潭的神色渐沉，缓了好一会儿才冷声回答：“那是他们有眼无珠。”
咳……你还真有自信啊。
田斯斯唇角努力憋笑，缩脖子绷住脸绷了好半天才又问出下一个问题：“韩潭，你该不会是不擅长应付镜头，才去当导演的吧？”
“你什么意思？”韩潭一抬眼，上眼皮紧贴着高耸的眉骨，眼中的冷光图穷匕见：“田斯斯，你是在质疑我不会拍照？”
田斯斯心中“咯噔”一下，惊觉自己踩了老虎尾巴，连忙一边摇头，一边选择打印照片：“不不不，我才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解哈！我觉得最后这张就挺好挺自然的！”
韩潭顺着她所说的低头一瞧，最后一张的确挺自然的，准确的来说，自然的是田斯斯。
田斯斯侧身而站，高腰裤和短上衣更显出她曼妙的腰线，她一条腿笔直，一条腿则支起来，顽皮地将膝头抵在他的座位后方，脚后跟就随意地悬在半空中。
她长发披肩，精致的鹅蛋脸上满是有别于营业微笑的明媚笑意，没搭在他肩头的小手还比了一个V字，似乎十分高兴。
田斯斯认为韩潭不擅长应对镜头，其实只猜对了一半，真正的原因是，韩潭从小就不喜欢拍照。
血族向来生长缓慢又不能为世人所接受，记录下片刻的照片对他们来说其实十分鸡肋，因为只要心里乐意，他们完全可以重现那些值得记录的瞬间，甚至直接回到过去。
拍下照片，只不过是在提醒自己今天活得和昨天一样、今年长得和去年一样，除了增加暴露自身的风险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就在刚刚看到那张大头贴的时候，韩潭心中涌现起一丝奇妙的柔情，好像今天过得十分不一样，无法重现，也不适合倒带。
生平第一次，他莫名其妙地想为这一天留下一个纪念。
一点点就好，他这般想着，又多看了那张一连串的大头贴一眼，只需一张相片，就足以作为一把钥匙。
他会永远将其封存在记忆深处，直到某一天，相片开始泛黄、钥匙锈迹斑斑，他还能回想起这一天来。
田斯斯见韩潭只是神色莫测地看着大头贴不说话，心中更是犯怂，一把抓紧相片，迅速往后撤离：“就先拍成这样吧！快点回去了，再不回去吴哥就要爆照了！”
她还没退开几步，就被韩潭一抬手拉住了斜挎小包的包带：“拍成这样是哪样？”
“额……”田斯斯僵立当场，看着他发沉的脸，咽了咽口水道：“就……一般？”
“要做就做到最好，”韩潭大手用力往回一拉，让田斯斯顺势往回走：“你不是说，粉丝是很重要的吗？”
“啊……是，”田斯斯颤颤巍巍地走回到他面前，摇摇晃晃的样子像一只刚学会走路的企鹅幼崽，她缓缓点头：“也是，CP粉也是粉。”
就是没想到韩潭会突然开窍开始宠粉了。
韩潭拉着她重新选背景，还一抬头，对隐藏在照相机背后的摄影机镜头冷声道：“刚才那一段，剪掉。”
田斯斯在旁边默默地打了个寒噤，心里再次念叨一句，特意把他们引导到这里来拍合照的吴杰真是个人才。
距离大头贴移动小车不远的某个树荫下，吴杰恰好一屁股在监视器前坐下，一对上镜头中韩潭的眼神，他就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啊啊啊秋！”
“导演？你没事吧？”周围的工作人员立即围上来关切道。
“咳咳，”吴杰抬手捂住换上了纱布贴的额头，摇了摇另一只手：“没事，都去忙吧。”
说完，他又冲剪辑师招了招手：“小李，待会把前面这一段剪到片尾花絮去，啊算了，还是全部剪掉得了！”
“好的，导演。”
看着剪辑师走开，吴杰才回头一瞥监视器，抬手抽过纸巾擦擦鼻尖，哼哼唧唧地道：“诶呦喂，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当吴杰在这一头犯嘀咕的时候，那边厢的田斯斯和韩潭已经渐入佳境。
田斯斯不断地在快门声的间歇中说一些简短的指令，诸如：“放松～”、“笑一下！”“算了，你还是别笑了。”韩潭都有好好照做。
于是，这一次拍出来的成功就比刚才有了大幅度得改善，虽然没有一下子从零分涨到满分，但好歹也到了及格分。
田斯斯点头表示十分满意，打印了两张，边和韩潭一起走出移动小车，边低头看相片：“我觉得你放松状态下拍出来的更帅诶！像这里特意摆了表情，就有些僵硬了。”
韩潭瞟了一眼她手指的那一张大头贴，照片里田斯斯鬼马地环住自己的脖子，下巴轻抵自己的头顶扮鬼脸，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姿势：“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挤得太近了？”
“你少来，我才没有！”田斯斯仍旧低头看相片，手却像是自己长眼似地推了韩潭的臂弯一把，明明是他自己拍得开心了先扮鬼脸的，现在反倒赖起自己了。
她刚在心里吐槽完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连忙转头去看韩潭。
只见他冷不防被自己推了一把，也没气恼，只是顺势落后半步，转瞬间又泰然自若地跟了上来：“怎么不走了？”
田斯斯眨了眨眼，目光落到自己手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韩潭之间的距离感消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