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田斯斯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看到韩潭的那些衣服，她就湿了眼眶，她明明只是想着拿到乌木盒子就离开的。
是的，她得快点离开才对，再晚就走不成了。
她的心不会让她走，韩潭也不会让她走，只有她的理智在脑海中回响，提醒她已经拿到血契了。
而她和韩潭之间，还横亘着一个未解的真相。
田斯斯猛然惊醒，一手抹掉眼泪，一手把衣服推回衣柜底层。
刚做完这些，身后虚掩着的门就被人推开了，韩潭探身进来，表情神秘莫测：“原来你在这里？”
糟糕！
田斯斯心头一惊，差点没蹲稳一个摇晃坐倒在地，等她勉力扶着衣柜门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蹲得小腿发麻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若无其事地垂下脸道：“哦，我就…随便看看。”
说完，她就急忙转过身，想从韩潭和门框之间挤出去。
韩潭的目光迅速在她脸上和衣柜转了一圈，一抬手撑住门框，直接堵住了田斯斯的去路：“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这句话像是一记惊雷在田斯斯耳边炸响，又像一捧温水兜头泼下，将她热得从耳尖到脚底都泛着浅粉。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她目不斜视，头都不抬一下，一面否认一面惶急地矮身往他手臂下方的窄门钻，生怕再晚一步就会被这样那样然后曝尸荒野。
韩潭当然不会让她得逞，撑住门框的左手往下移动的同时，右手一把拽住了田斯斯的手臂：“跑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这句话就说得很危险好吗？大哥！
田斯斯头皮都炸了，被他一挡一拽，攥在手里的乌木盒子也是一松，一个不留神就“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
韩潭循声低头一看，面色瞬间一变：“哦豁，你连这个都找到了？”
田斯斯浑身一僵，呆立片刻才想起自己的立场，连忙抬头辩驳：“不是的！这个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拿回来自己的东西又不算什么？”
她噼里啪啦地一通说，韩潭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田斯斯以为他听懂了，刚要挣脱他的手去捡乌木盒子，他就先她一步走到了旁边，穿着室内拖鞋的脚一抬，直接把乌木盒子踢到了换鞋凳旁边。
田斯斯又惊又怒地冲他高喊：“韩潭！”
这人简直是在玩她！
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理？
在田斯斯气得跳脚的时候，韩潭已经手上用力，又把她往屋子里拉了几步，还顺势伸展左手，一把将房门带上了。
田斯斯的喊声一止，转脸看了一眼转动门上锁扣的大手，心头又开始惊疑不定：“韩潭你锁门干嘛？你什么意思啊？”
韩潭不答，她就开始挣扎起来，想要脱离他的控制。
只是还没等她挣扎几下，韩潭就突然松了手，让田斯斯一个重心不稳，往后连退几步，小腿肚被什么东西一撞，整个人一下子往后趺坐在长长的换鞋凳上。
她从换鞋凳上坐起身，一面吃痛地伸手揉小腿肚，一面抬眼瞪他，气势汹汹地发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的眼底还有些泛红，眼眸中却是和刚才落泪时截然不同的怒意。
“现在能安静了？”韩潭挑眉反问，不待田斯斯回答，就绕过她坐到换鞋凳的横长边上：“早这样不就好了？”
田斯斯被他堵得没话说，干脆别过脸不去看他。
她视线的斜对角就是衣帽间的房门，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就算韩潭把房门上了锁，她也有把握在第一时间开门冲出去。
可是她不能走。
因为乌木盒子掉到了韩潭坐着的那一侧。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比起完全失去的东西，他们会更在意得到过又转瞬即逝的东西。
何况那里面装着所有事情的起因和答案。
田斯斯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在心里大骂可恶。
“在说我吗？”韩潭突然发问道。
田斯斯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上火，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她连忙掩住嘴，装作无事发生地将头扭向另一边。
“呵，你现在倒是不怕我了？”韩潭被她死活不搭理自己的样子给逗笑了，歪过头去看着她的侧脸：“开始讨厌我了？”
田斯斯双手抱臂，凤眼快速地斜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韩潭笑得更无奈了：“田斯斯，你这人怎么这么两极分化啊？极端得没有中间值吗？”
“我哪有？”田斯斯不满地反驳，眼刀又快又狠地扫向韩潭：“极端的人是你吧？一边帮忙，还一边做惹人厌的事！”
韩潭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收回歪过去的脑袋，转向面前的感应灯已经灭掉的衣柜，黯然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让你讨厌我的。”
他的语调突然降了下去，低哑的嗓音隐约透着一种可怜兮兮的意味，田斯斯听了就是一怔，心里一阵慌乱，说出来的话就软了几分：“你是…有什么苦衷吗？”
应该是有的，关于血契中隐藏的秘密，关于不为人知的血族身份，关于……他和她的关系。
她听到韩潭很轻地应了一声，目光便下意识一瞥离门最近的那个衣柜，又鼓起勇气往下问：“那些没有送洗的衣服也是因为这样？”
田斯斯看到那些衣服的第一反应，是韩潭或许懒得将它们送洗，可是再看看其他衣柜里整整齐齐的衣服饰物，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在确认那些衣服都与自己有关之后，她心里又不免出现了一个荒谬到不切实际的念头：他是特意留下这些穿过的衣服，为了自己。
韩潭听到她的问题便收起了黯淡之色，目光透过面前衣柜玻璃的反射，扫了一眼门旁的衣柜，也扫过田斯斯忐忑不安中带着羞赧的侧脸。
他自责到紧绷的心弦忽而一松，蹙起的眉眼微微舒展，像是某一桩心事终于被人勘破，无奈地语气中带着坦然：“那个啊，那些都是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