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斯斯先开车去了海市监狱，果然没见到田斯文，等她再去海市人民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接近午饭时间了。
住院部和VVIP病区的前台都认识她，一看到她来，表情都有些古怪。
田斯斯努力忽略掉那些古怪和八卦，像往常一样礼貌地和她们打招呼，只是脚下加快了速度。
陈文娟的病房门前，俞阿姨正抱着自己的空饭盒进退两难。
就在她鼓起勇气打算去敲门的时候，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她一扭头，看到来人是田斯斯，连忙小跑着过去：“田小姐你来啦！里面……”
田斯斯脚步缓了缓，眼角余光扫过她明显已经吃完了的饭盒，口中淡淡地道：“里面有人来见我妈了？”
“是啊是啊，那个小伙子人高马大的，一进门就喊妈，保安也没办法拦，那他是你的……”俞阿姨小心归小心，八卦还是要八卦的。
田斯斯边往病房门前，走边冷冷斜了她一眼。
等到俞阿姨终于收起了那一副八卦嘴脸的时候，田斯斯也走到了门口，她抬手抓住门把的时候又看了她一眼低声回了一句“我哥”，而后就开门进了病房。
大中午的，设施良好的VVIP走廊上的某一盏灯突然闪了两下，俞阿姨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病房外，拿着空饭盒的手抖了抖，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背脊直窜上天灵盖。
片刻之后，她一转身往走廊另一头的电梯走去，一手抱紧了饭盒，一手怕了拍自己的老脸，瞪着脚下的地砖小声咒骂道：“诶呦妈啊，真是晦气，我好端端的问那个魔鬼做什么？”
病房之内有些嘈杂，壁挂式液晶电视的声音被开到了最大，上面正在放社会新闻，看新闻的人不是发出“嗬嗬”的笑声。
田斯斯若无其事地扫过电视屏幕，一路往里走，直到看见人坐在沙发里、两脚搁在病床尾端、还在啃苹果的田斯文。
“哎嘿！这不是我亲爱的妹妹吗？”田斯文一见到她就笑得更加开心，转开了双臂站起来，作势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田斯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没去理会他的动作，只是随手拽过一把椅子，在陈文娟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啧，”田斯文立时垮了脸，甩着臂膀往回走了两步，又一屁股坐回沙发里：“田斯斯，出息了啊，你大哥出狱你都不来接？”
田斯斯拿过陈文娟面前已经吃的一粒米都不剩的餐盒，盖上盖子放到玄关处，这才回转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田斯文：“你这不是有手有脚的么，还没到车接车送当米虫的地步吧？”
她这个大哥虽然名字叫“斯文”，性子却和这两个字连一点边都搭不上，从小打架辍学、抽烟喝酒、游手好闲，等年纪大了一些，又染上了赌钱的坏毛病，入狱前的那些年就没有给过家里一分钱。
排行上是大哥，实际上就像个老幺。
田斯文被“米虫”这两个字样戳了一下，面上所剩无几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怎么滴，你找吵架啊？”
“我只是说出了实情而已。”
“田斯斯！”
“诶呀不要吵了，怎么才见面就要吵架啊？”就像从前那样，陈文娟坐直了身子拦在二人中间：“你们都少说两句，斯斯，别这样说你哥，他也不容易。”
他不容易？
他有什么不容易的？
债务有人替他偿还、官司有人替他请律师、家人家事不用他照应，甚至于他在里面，家人还要给他一笔不小的零用钱。
除了坐牢几年，他不容易在哪里？
田斯斯挑起一侧眉头看了一眼陈文娟，最终还是抿了抿嘴，沉下脸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陈文娟的心也还是像从前那样，偏向于田斯文。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田斯文扭头边啃苹果边看社会新闻，陈文娟陪着看，田斯斯则将椅子往后退了退，转过身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床头柜最底下的一个抽屉。
抽屉里是陈文娟的身份证和医保卡，还有几张余额所剩无几的银行卡，光卡里的那点钱根本不够医药费，所以田斯斯也从来没动过这些卡。
知道这些卡的只有她和陈文娟，陈文娟最近已经病得很少能把饭吃完了，也完全没有力气弯腰去够最底下的抽屉。
所以田斯斯看到田斯文的第一反应，就是先检查一遍这些卡。
还好，卡片都摞成一摞、整整齐齐地放着，并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她重新关上抽屉的时候，陈文娟恰好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清楚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她告诫似地摇了摇头。
田斯斯面上重新恢复成无波无澜无事发生的模样，斜对面在看电视的田斯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吸引了母女两人的目光。
只见电视里正在播放王文在庭审结束后被砸鸡蛋、扔烂菜叶的模样，坚持狼狈至极。
“哈哈哈这不是！这不是我那个妹夫吗？”田斯文笑得捂住了肚子，还转过脸看向田斯斯求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田斯斯冲他翻了个白眼，一气之下还是骂出来了脏话：“妹夫个毛线！我跟那个人渣已经分手了！”
“哎呀好凶哦！”田斯文阴阳怪气地往后一缩脖子，面上仍旧笑得十分开怀：“难怪最近总能在社会版看到你们两个，原来分手了，厉害了啊田斯斯！”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急嘛我的好妹妹，”田斯文的笑容愈发奸猾，他抬手指指电视：“这么大个案子，他又是骗财又是劫色的，你赢了，应该能拿到不少钱吧？”
他的话越往下说，田斯斯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什么“骗财”、“劫色”的，这人嘴里怎么没一个好词？
等他说完，田斯斯就猛地站了起来：“田斯文，我是你妹妹，是受害者！”
“哦哦哦知道了，”田斯文完全不为所动，还用细长的小拇指指甲挖了挖耳朵，弹掉耳屎之后，他摆摆手道：“看到这里，谁还不知道，这个笨蛋王文是被你摆了一道呢？”
“田斯文，你在说什么啊？”